柔福默立片刻,忽地颔首,吐出一个字:“好。”
然后缓步走去,弯身蹲下,背对赵构一片片地拾那些碎瓷片。
心底怒意徐徐消散,赵构漠然看着柔福,一脸萧索。
她不知道不擅丹青的他为了画那幅小样花了多少心思与精力,百忙之中几易其稿,又以何等严苛的态度监督官窑工匠雕划烧制这个花瓶,结果精心准备的礼物成了她泄愤的牺牲品,在毁灭它之前,她甚至懒于细看。
少顷,她拾起了所有碎片,依然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似始终未发觉这其实是不敬的行为。
“九哥,拾完了,我可以走了么?”
她淡淡问。
他未回答。
而此时她身陡然一颤,却又瞬间静止,随即站起,也不再转身告退,便自己朝外走去。
双手低敛于怀,捧着那堆瓷片,她的步履有些飘浮,仿佛走得很是艰难。
这情景令赵构觉得怪异,疑惑地目送她走了数步,忽然发现,她所行经过的地面上,有一滴滴衍接成行的红色液体。
“瑗瑗!”
他失声疾呼,几步抢过将她扳转身来,低头一看,见她左腕上已划出一道颇深的裂痕,是平滑整齐的切口,此时正汩汩地涌出血来。
她刚才背对着他,用拾起的瓷片切脉欲自尽。
他猛地打落她依然捧在手中的所有瓷片,一手搂住她,一手握腕捏拢她的伤口,同时怒吼:“来人!”
门边内侍回头一看亦吓得不轻,立即分头去寻包裹伤口的净布和御医。
他坐下来,将她紧紧地抱于怀中。
那血一直流,从他手指缝隙穿过,沿着两人手腕染红了素白的衣裳。
他焦虑而悲伤地以唇贴上她的伤口,不想看见那刺目的红继续蔓延,但立时有腥热的液体溢满口舌之间,让他惊惧莫名。
“九哥……”
怀中的柔福开始哭,伸出右手抚上他的脸:“九哥,你知道金人是怎样说你的么?我不要你变得像他们所说的那样……”
赵构匆忙点头:“我明白。
你先不要说,等伤好了九哥再听你讲。”
柔福和泪凄然浅笑:“怕是待我伤一好,你也不会再听了……九哥,与其看你对金人卑躬屈膝,我宁愿先死。”
赵构再度搂紧她,让她的颊贴在自己胸前,说:“我从未说要拜迎金人,也不会接受他们册封、奉表称臣。
之前不与你争辩,是不喜欢你谈论政事,和你咄咄逼人的态度。”
柔福轻叹:“但你始终是要纳币求和的吧?”
“我们现在不谈这些……”
赵构抬首厉声转问赶来的内侍:“御医呢?”
内侍慌忙答:“即刻就到。”
并奉上找来的白布。
赵构一手夺过,亲自为柔福包扎。
柔福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勉强睁目看他,再次叹息:“九哥,那个花瓶我大概修补不好了……九哥,你也打碎了我的一样东西,和花瓶一样,怕是无法修补了……”
赵构一怔,旋即仓促微笑:“没关系,我们可以造新的。”
“是么?还会有新的?”
柔福幽凉一笑,依在他怀中再无力开口,渐渐晕去。
陈王宗隽·雪来香异陈王宗隽·雪来香异第八节寻花相继坐下。
宗隽先问:“大宋皇帝陛下是何时看出本王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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