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生命的流失,到了尽头。
他闭眼的瞬间,万里之外,戈壁滩。
依旧是一如既往地萧条荒芜,寸草不生,赤金大漠。
林雾那匹从八面地狱携来、日行千里的绝影已不堪重负,死在了身后的迢迢长途之中。
她只能徒步而行,原本展开了轻功足不点地、飞沙走石的穿过一片片海市蜃楼。
传言那些虚无缥缈的景象能迷惑过往的行人,每一个走进沙漠的过客,都会被其蛊惑双眼,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但她却出奇的不受其扰,只顾着跋涉,不停的催促自己加快行程。
极速狂奔中,身后的沙砾卷起长长一尾黄龙。
不知何时,她突然停了步伐,双眼迷惘的遥望远处。
那个方向,是无边无际的残红血阳所投射的光辉,以及绵延不断的戈壁滩,空无一人。
她望的是那片海市蜃楼。
就在刚才的前一刻,她觉得心里某个位置忽然“咚”
的一声,仿佛有重物坠地,掉下了什么东西,空落落轻飘飘,却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
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得而知,顿了须臾,她继续赶路。
在她前往,仍是没有尽头的荒凉,但那片旁人闻风丧胆的地区无法阻格她前进的步伐。
记忆中,无名监狱中那人不能动,一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人会立刻撒手人寰。
她从前虽然在意他的死活,可有时候也觉得无足轻重,左右不肯吐露阿暖踪迹,死活也就无关紧要。
心里是无限的忐忑,今非昔比,他只能活着,等她赶到时亲口质问一句。
你到底是谁?
是我那一年不辞而别的新郎么。
或者,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十年中,你是怎样度过了这种生不如死的煎熬。
你为何从来没告诉我,你如此能屈能伸。
我为何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你竟坚忍至此,你仍是从前的阿暖么。
你真行嗬,谁曾说,可保证一辈子永不欺我骗我,为何自食其言,一欺就是十年。
你从来没一意孤行过,可你晓得吗,你唯一的一次一意孤行让我蹉跎了十年。
……
她也不知见到他时第一句话该怎么说,无数句开场白在心里浮光掠影稍纵即过。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跨越这片大漠,天涯那一端还有人在等候。
只是不知道那人能等待多久。
她也不知将来会如何,又是怎样的光景,怎样的过活,是两个人过,亦或许多人一起过,还是依旧形单影只一个人过。
就像现在这样,前方是不着边际、广袤无垠的沙漠。
苍茫天地,何其辽阔?而碧落之下却只她一人在铺天盖地的黄沙中疾行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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