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看着他沉静无波的一双黑眸,那眼神中分明还带着少年才有的渴慕,却被他死死地压着,故作镇静。
他居然不生气?他居然不伤心?他竟然还愿意为了那一点儿“虚伪”
的慈爱,甘愿去慎刑司受体罚?谢茂从来没觉得这么心痛过!
哪怕是前世见过衣飞石重伤断骨,见过衣飞石受朝堂攻讦,见衣飞石坐拥美妾,他都不曾这样这样地觉得心痛!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他常受爱别离苦,却振衣飞石(57)“娘娘,晚膳仍是照旧么?”
大宫女恭恭敬敬地问。
太后坐在窗边绣香囊。
她在闺中很少做女红,勉强能绣个字,花鸟虫鱼各色纹样都是进了宫之后才学会。
后来朝中风起云涌,她跻身后宫洪流,每天糟心事不断,针线就放下了。
如今儿子做了皇帝,又不必应付“丈夫”
,一颗心闲了下来,没事就捡起针线来做。
别的她也未必做得好,先绣个香囊,赐儿子一个,再赐清溪侯一个,常在宫中的侄儿林质慧也能得一个……这个绣得不怎么样的,就给慧郎吧。
太后拿定主意,含笑道:“清溪侯不是进宫了吗?皇帝今晚一准儿得来蹭饭。
吩咐膳房准备几样羊肉,再做些清火的茶汤。”
太后这么殷切地期盼着皇帝与清溪侯来拜见,大宫女就不敢吭声了。
清溪侯进宫的事,长信宫午间就得了消息。
这些日子太后与清溪侯关系走得亲近,长信宫常常往清溪侯处赐衣赐食,作为太后的心腹大宫女,她怎么可能不关心清溪侯的动向?午后皇帝与清溪侯不来,那是时候不凑巧,过了太后的饭点儿了。
于是,长信宫的厨下就开始准备晚上的膳食,知道清溪侯喜欢吃小羊,尤其喜欢乳羊,厨下还专门去尚膳监领了一头小羊羔来。
哪晓得就刚才大宫女就得了信儿,太极殿那边刚去领了两头小羊。
——这不是清溪侯要留在太极殿侍奉皇帝晚膳,两位都不会来长信宫的意思么?大宫女本是来委婉地告诉太后,皇帝和清溪侯晚上大约不会来了,可太后这样满心欢喜的模样,她哪里说得出口?与针线较劲的太后专注于手里的蝠翼,大宫女张了张嘴,无声地退了下去。
算了,先不说吧。
万一太极殿那边又临时改了主意过来了呢?平白惹娘娘伤心。
大宫女才出门向掌膳女官交代了太后的吩咐,远远地就看见皇帝的仪仗过来了,她顿时眉开眼笑,哎,这不是来了吗!
她忙打发小宫人进门上禀太后,说陛下来了,自己则领着殿前服侍的三名五品女官,一众宫人仆婢,在殿前跪拜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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