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心里越发忐忑,不知道环三爷要带三姑娘去什么地方,作什么?三姑娘是环三爷的亲姐姐,自然是无虞的,可她一个丫头,见着什么不该见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死了也白死!
难不成老太太会为了她大动干戈?纵使老太太想要借机发作,她一个侍候人的丫头死了又能当成什么籍口?左不过让环三爷陪个不是罢了。
幸而马车很快就停了,不是什么偏僻的荒郊野外,能听见外头热闹的人声儿,好歹让鸳鸯心里踏实了些。
沉着脸下了马车,探春压不住火气,冷笑道:“我没读过圣贤书,倒是没有这样的见识!
像强盗似得截了姐姐来看戏?什么戏这样好看,让咱们环三爷大费周章,我可得看好了,好日后请回去给老太太也看看!”
贾环拧起眉角,这是拿老太太来威胁他?鸳鸯见外头人声鼎沸的,这院里头却清净的很,仅有的丫头小厮也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半点不敢抬头,心知这定是环三爷的地方或者是被他包下来的,悄悄拉拉探春的衣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探春知道自己有些过头儿,可每每瞧见环儿或者赵姨娘,她总是压不下火气,她和这两人真是前世的冤家!
尤其是贾环,巴巴把她弄到这地方来,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这不是在害她么?贾环并不愿在这里多说,只道:“上楼罢,请你听出戏罢了,申时便送三姑娘回国公府去!”
显然也有些怒意。
这后院果然别有洞天,她们顺着一条楼梯上去,分明是两层的这么大的建筑,那楼梯尽头却只有一间屋子。
听见动静,镂花门从里面打开,露出笑吟吟的珊瑚。
妇人打扮的珊瑚朝贾环和探春福一福身,伸手拉住鸳鸯,笑道:“好些时候不见,从前我在老太太跟前时常蒙你照拂,今儿咱们好好儿说会子话才不负咱们的情谊。”
鸳鸯苦笑,这分明是场鸿门宴,随着珊瑚走进去才发现,这间屋子大的紧,东西两侧墙上各有一扇小门,珊瑚拉着她的手推开西墙上的小门儿走进去,是一间小室,点心茶水已经热腾腾的摆在桌上了。
鸳鸯转身时偷瞄一眼,果见环三爷带着三姑娘进了对面那扇门儿,似乎那边的屋子要深很多。
“说罢,什么事儿!”
探春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搭着小几,冷冷道。
——原以为中了进士已是好了,不成想还和从前那样没分寸!
把她截到这里来,不过就为着那么几样儿!
贾环稍一沉默,直言问道:“前几日舅舅没了,你……”
探春一拍茶几,气的脸通红,“我就知道!
必然是为着这事儿!
舅舅?什么舅舅!
我舅舅还在回京受嘉奖的路上,他算哪门子的舅舅!
我按着规矩行事,想来是碍了她的眼了?自己不找来闹,我还打量转了性子呢,却不想在这里等着我呐!”
随机又冷笑:“我若是作的不好,贾大人只管告诉老太太、老爷去,何必与我费什么口舌?我是真没料到那几两银子还能被新科进士看在眼里,巴巴找来!”
贾环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半晌,才冷笑道:“何必这样急赤白脸,不为那几两银子,为的是你的心!”
探春一噎,忽然红了眼圈,道:“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以前便是,三两个月寻由头闹腾一番,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如今好容易消停了,你又有出息了,她原该知足,何必又借着这巴巴生事?不过是看着太太走了霉,你们心里舒坦了,站出来显摆显摆——你且劝她安安生生的,这府里老爷老太太都是规矩的人,出了事,还不是她没脸,你和我也跟着没脸!”
听说这话,贾环一腔为她打算消除隔阂的热血被冻成了冰,眼神也变得冷厉:“你便是这样想的?觉着太太倒了,我们幸灾乐祸儿……这会是小人得志?!
给你丢人了?”
许是贾环的目光太冷,又或者他说出口的话太直白,一针见血戳到探春的心眼里,探春却是真哭起来:“府里自来规矩重,你出息了,我好不容易也活出个人样儿来——环儿,你说,我是求过她帮忙呢,还是求过你呢——一直这么着,忽然就关心起我来了!
把我接出来,与我说这些,还不是她见太太倒了,老太太看重我叫我照管了家务,也想要趁着这会儿过一过主子奶奶的瘾么?”
贾环已经不愿意跟她争辩什么了,只淡淡道:“你便觉着荣国府怎么怎么好,是第一等的人家罢?我费心思接你出来,原是为你的前程计较,怕那府里把你错配了。
也让你知道知道那府里是个什么名声而!
我和姨娘商量过,想给你寻户殷实上进的人家,不叫那府里拖累了你,也算全了姨娘和你的缘分!”
贾环将目的说出来,没有耐性再打转儿,直截了当也不管在姑娘面前忌口什么的。
他忽然觉的空牢牢的,白给人家费了那么些心思,何必呢?贾环这话说的越礼,惯来最重规矩的三姑娘哪儿能受的了,用帕子抹抹泪,就正色要求回府。
贾环也不理她,自顾自一推西墙上挂着的木雕装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