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寻醒过来,一片幽暗,只有一只微微的烛光,一跳一跳,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他感到手边有一股凉意,才发现七皇子坐在地上,挨在床边,握着他一只手腕。
七皇子露出的手臂、袖子、衣襟,都是血。
江寻心里一紧,然后想起,父亲已经走了。
走得那样惨烈凄凉。
他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在里面,雨还未过去,雷声已经没了,可那时的雷声还历历在他耳边。
被子裹着他无声的哭嚎,发抖,捂住了他的痛。
像是有感应一般,就算江寻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七皇子仍然惊醒过来。
他看到面前蜷缩成一团的江寻,用力挪动麻了的身躯,站起来,俯下身,轻轻张开手,用怀抱拥住江寻,什么话也没有说。
先生的劝阻,七皇子去劳役营房找江寻。
可真见到面了,又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也好。”
最后,还是江寻打破沉默。
他拿出那根紫檀簪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塞进七皇子手里,七皇子不接,两人僵持着,江寻忽地说了一句:“这一生,不必再见。”
七皇子睁大了眼睛,江寻垂目,两人没有四目相对,可江寻眼中的决绝,他看到了。
“你在想什么,江寻。”
他问,却又不是问。
他最害怕的,就是他猜中了江寻的心思。
“你是不是在想,要用余生去复仇?所以你要先斩断和我一切联系?”
江寻没有回答。
七皇子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要如何去?太子的势力大到可以由他心意遣散天牢最深处的侍卫,连我要做什么都不过借他的光,这样的人,你要怎么去斗?他为了一场诬告可以筹谋数年,这需要怎样盘根错节、眼线遍地的网织罗列,你想过没有?”
江寻的脸色比之前更冰冷,七皇子从未见江寻露出过这样神色。
他一时情急,不顾江寻抵抗,紧紧抓住江寻的手臂,脱口而出:“江寻我求你听我一句:不要去送死!”
江寻听了这话,双眼一亮,怒目圆睁,挣脱七皇子,拿起手中那根紫檀发簪,一下折断,扔在地上,冷冷一句:“我江氏一族生死,何曾敢与你有关。”
七皇子听了这话,怔住,许久,没有再说什么,跪地把簪子的碎片一片片收拢,抱在一块手绢中收好,起身,只说道:“我会让你平安回到我身边。
到那时,我亲手为你戴上它。”
留下他带来的包袱,七皇子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身,一字一字,字字都像刻在心上一般郑重,“你要保重。”
不知七皇子走了多久,天光已暗,四壁寒凉。
江寻打开七皇子留下的包袱,里面有御寒的衣物,银两,还有一本他们俩一起编写的诗集,先生打点,将她两人安置妥当,如今都城局势不稳,一旦太子登基,江氏余族死生难料,七皇子前去探望江氏母妹,言及圣上身体,江母很平静,说,这一天早晚会到。
江母拿出一个包裹,请求七皇子,有机会去漠北猎苑时,捎这个包裹给江寻,言其中有一封书信和一些御寒衣物,还有能使冻疮愈合的膏药。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