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昉静静的站在床前,鼻子蓦地一酸,热泪脱框而出。
记得当年年纪还小,黄夫人极爱笑,常常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哼着家乡小调哄他睡觉。
那时也是这样的盛夏,黄夫人坐在塌边一边绣着他的肚兜,一边守着他午睡,见到他调皮偷偷睁开眼睛想往塌下溜,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着将他捉了回来。
“阿昉可不能调皮呀,快快去睡。”
黄夫人轻拍了下他的屁股,又将他放在了床上。
“雨滴雨滴,城隍土地,雨若再来,谢了土地。”
窗外蝉在鸣叫,像是在附和着黄夫人的低吟浅唱,黄嬷嬷也在旁边慈爱的看着他们母子,崔昉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黄夫人脸上再也没了笑容,那些曾有的记忆,这么些年来,崔昉已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
崔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走了出去。
黄夫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绣着福寿连绵的帐顶,眼神空洞。
她哭得太多太多,现在明明那么想哭,眼里却再也流不出泪水。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黄夫人终是挣扎着问了出来。
黄嬷嬷心底叹息,娘子性子执拗,认准的事从来不转弯,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
当年那些滔天的怨恨与迁怒,早就磨灭在了漫长的岁月中,现在大家都无法回头,错了就错了,再认错有什么用,只怕她会带着遗憾入到地下,永世不得安宁。
崔昉是崔家的郎君,可娘子才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娘子,你没错,他们也没错,只是大家缺了这母子缘分。”
黄嬷嬷轻声安慰她道:“你别想了,太医说你就是思虑过重,得好好歇息才是。”
黄夫人不出声,仍旧睁眼看着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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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晚之见天气热得人快冒烟,打发人送了些冰给来往亲近的人家,福王妃那里除了冰,还送了许多新鲜的瓜果与小娘子喜欢的新奇首饰。
秦嬷嬷走了一圈回来,热得脸颊都红扑扑的。
她洗漱了出来,灌了大半壶淡盐水下肚,才长长透出口气。
“今年这天气太反常,往年夏日从没有像今年这般热过。”
秦嬷嬷感叹道。
萧晚之蹙眉,太阳炙烤的大地已经开裂,要是下暴雨稍长一些,就会酿成洪涝灾害。
秦嬷嬷又将那些人家的回礼说了,林老夫人最为有趣,拿她送去的冰,加上冬日窖的梅花做了几个冰雪凉碗送回来。
“福王妃最为客气,说是阿昭擦了你送去的药膏,凉凉的很是舒适,伤口也不怎么痛了,还想跟着我回来亲自谢您,我忙拦住了,哎哟你来我往的,尽流汗去了,送去的冰不是白送了么?”
萧晚之挑眉,瞪眼问道:“她说的是凉凉的?”
秦嬷嬷不解,想了想肯定的道:“她是说的凉凉的,我没有记错。”
萧晚之被气笑了。
广济大师那个小心眼,给她的药膏是发痒发热的,给别人的就是舒适凉爽的。
肃王回来时,就看到萧晚之站在架子上,垫着脚伸长手臂去取上面一本书。
他忙紧张的冲过去,一把扶住在她的腰上,拧眉道:“你爬这样高摔下去怎么办?侍候的人呢,养着他们是做什么用的?”
萧晚之抽出书,灵活的从架子上爬了下来,笑着道:“没事,我经常这样取书,是我不让她们随意进来的。”
肃王从她手里接过书翻了翻,不解的问道:“你爱看这些志异鬼怪的话本?”
“给大师送去的。”
萧晚之笑得极为开心,扬了扬手里的书道:“水灾瓢泼大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一丝都没有停的迹象。
萧晚之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青石地面上集起来的一层雨水,心里的担忧又添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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