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未瞒,一字未骗。
她没说什么,将怀里揣着的手炉掏出来,递向他。
手炉被她抱得久了,尚有丝缕余热,足够暖一暖他冷冷的双手。
戚炳靖握着这小小的手炉,立在床头,低眼瞧她,因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故而并没有轻易开口说话。
她心内纵有再多矛盾,再多挣扎,人依然在他身边,心依然在疼着他。
这于他而言,已是足够了。
暗色中,卓少炎动了动,重新躺下来。
她以背对着他,忽而道:“我想家了。”
戚炳靖看不见她的神情,她的声音落入他耳中,如隔千山一般遥远。
而她说出口的这四个字,更是叫他一窒。
她轻声又道:“可我在大平的家,早已没了。
我本以为晋煕郡的鄂王府会是我的家,然而我竟错了。”
他要的是帝位。
他决意掀覆这晋室。
他欲让江山改姓,重铸社稷。
区区一个晋煕郡的鄂王府,如何能叫他满足。
“炳靖。
我若留在你身边,须得眼睁睁地看着你继续杀人,直到你终将晋室踏毁成灰,以取而代之……是不是?”
戚炳靖将手炉搁下。
“铛”
地一声,重重震耳。
他道:“是。”
床上于是再没了动静。
在挨着她躺下后,戚炳靖没再试图去抱卓少炎,亦没去握她的手。
他的声音像是自胸腔中排挤出的一般,又哑又沉:“少炎,我不勉强你。
你若难再付真心,我也不留你的人。”
窸窣一阵后,他将一物塞入她的手中。
卓少炎握住这带有他体温的一物,稍稍一摸,牛皮质地、边角毛糙……她的泪瞬间涌出。
——心,我不知该如何相付。
人,你要么?——要。
如今她早非罪眷,她贵为大平亲王,她无须再借他的权、势以图大事,她不必再委身于他,而他除了她对他的情,也再无任何东西可以留得住她。
当初她不知该如何给他这颗心。
如今她却不知该如何收回这颗心。
泪水越涌越多。
她哭泣无声,然而整个人抖如筛糠。
因他的话,亦因自己心口空无一物却血淋淋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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