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听了,没答任何话。
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道了句:“天快亮了,睡罢。”
……行进中路遇不平,马车颠了两下。
戚炳靖寐得浅,一颠之后就醒了。
他撩起眼皮,见还未到大长公主府,便又阖起。
过了会儿,他开了口:“你今日,为何而来?”
这话,他本已在南御苑内问过一回,她也答了。
但他此时重提,便是要逼她说出真心话来。
卓少炎却没作声。
为何而来?今晨他何时离宫,她根本不知。
待她醒来,问了一众在昌庆宫中伺候的人,都说不敢打听他的去向。
直到文乙来探她时,她才知今日皇帝召了诸王诣南御苑射宴,而除了皇帝及诸王的仪仗外,整个南御苑内外的侍卫,皆是兵部奉了他鄂王之命调派的。
见她不答,戚炳靖便替她答:“你以为我今日要动他们中的哪个。
你见不得我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你若缺席,则恐今日在座诸位,没人拦得住我。
拦着不叫我杀人,便是你疼我的方式。”
好一出大戏,对方拿这戏本儿打磨了多时,他也等了多时。
结果今日这出戏方起了个头,戏场便被她硬生生地给搅了。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睁开了双眼。
他太懂她了。
当初云麟军欲废帝另立,她不惜以一张婚书换他出兵相助,不惜利用沈毓章被污而使金峡关守军哗变,不惜拆毁雄关、扣住昭庆以要挟大平朝廷,此种种为的皆是不杀大平一兵一卒而谋成大事。
她的心计,她的手段,她流的血,从来不是因挥戈向同袍。
曾经的她忠于家国,她所有的牺牲、付出与妥协,皆是为了匡扶正道。
如今的她爱上了他,她自持的理解、退让与心疼,又何尝不是想要让他走上她心中的正道?“我不是你的国,不是你的君,我是你的男人。
我要的是,你对一个男人的爱与疼。”
戚炳靖的声音冷冷地响震在车厢之内。
“我剖开一颗心叫你看、叫你碰,我不是不痛的。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卓少炎所奉的道,才是这天下的至正之道?”
伍拾陆卓少炎。
自戎州相见至今,这是他头一回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
这一声落入她耳中,又冷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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