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抱起散落满地的衣裳,重新回了内室。
陈恨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什么,榻上一片狼藉,榻前帷帐被扯坏了半截,床柱上还缠着用来绑着陈恨手脚的布条。
衣桁上少了两件衣裳,也是陈恨穿走了。
陈恨心中忐忑不安,只怕他是已经发现什么了,却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将东西都收拾好,坐在榻上回神。
——皇爷不是总说……我是、神仙么?我是神仙……我当然是、嗯……回海外仙山去了……李砚唤了人进来,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
底下人回说,昨日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高公公与匪鉴都不在,他不传唤,没有人敢进来伺候。
也就是说,昨日养居殿里没有别人。
要有,也该是那个人。
李砚似笑非笑,似叹非叹,好一会儿,才低声念了一句:“离亭。”
他拂袖起身:“伺候洗漱罢。”
伺候的宫人轻声问道:“皇爷是要摆驾?”
“三清山。”
李砚回回上三清山,为的只是祭拜母后与探望皇姊,这回不大一样,这回他求道。
再过了一阵子,天底下谁也知道了,皇爷崇道,还没几年,就从私库里拨了大笔银钱出去,派遣船队出海。
神仙没有找着,倒是找回了一群海外的藩属国。
老太医与高公公前些年接连去了,镇远府的吴将军吴端辞了官,现下不知道到那座州府了。
吴端前年回来过一趟,劝李砚放下,没劝动,两个人去武场打了一架,他就再没回来过。
这是皇帝另一个逃不过的宿命。
孤家寡人。
君如北辰,众星共之,亦远之。
某一回李砚上三清山时,碰见了当时修行有术的行相子道长。
就是从前陈恨伤得重,在养居殿画满符咒,据说可以招魂安命的那位行相子道长。
此前李砚请他,他不肯来,几年之后才终于在三清山上同李砚碰见了。
行相子的屋子正气重,他二人说话的时候,陈恨进不去,也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只能挂在后山的梅花树上晃腿玩儿。
两个人说话说到晚上,陈恨也就坐在花树上,从白日等到晚上。
杂念丛生,像花树繁杂的树枝一样。
他一会儿觉得李砚要拜行相子为师,真就修道去了,一会儿又觉得李砚肯定被这个牛鼻子老道忽悠惨了,恐怕是要自己出海一趟。
正乱想的时候,他二人就出来了。
行相子对李砚道:“世上本无神仙。”
往常李砚听了这话,都要发怒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没有。
他只是点头,轻声应道:“朕明白了。”
惨了惨了,都给忽悠坏了。
陈恨借着吹来的一阵风飘过去,却见李砚目光澄澈。
他才明白,李砚或许是放下了。
这么多年了,他也该放下了。
此后派遣出去的船队再不寻仙山,只同海外各国商贸交流。
抱元殿重新封上了,李砚也不再执着于求仙,只是时常还翻翻道经,上三清山小住一阵子,修养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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