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并未理会,目光仍落在竹简之上,常歌倒愈发胆大,笑嘻嘻拿树叶往他头上插,常川刚要出声制止,却见祝政温和侧头,轻巧从常歌手上取下这枚三角槭,给常歌别在发上。
常歌从小就烦什么?沾花带草的,火寻鸰曾经为了逗他,偏生要给他簪朵红花,气得常歌三天没进娘亲的帅帐,这时?候祝政给他别上片红叶,他反倒乖得出奇,只低着眼睛坐着,一点没闹,长卷的睫毛还?在他白净的脸上投下一小段阴影。
别好之后,他像是终于尝着块糖,咯咯笑个不停。
祝政则把书简立了起来,开始同他念书,还?没念上几个字,常歌又张着小嘴打哈欠,不多时?便靠着太子睡着了。
常川本?以为常歌独自留在长安,过得孤单寂寥,偶然见得如此倒是放了一半的心?,可他刚要离开时?,却察觉了些?异样。
常歌醒时?,祝政只看书,此刻常歌睡下,他倒挪不开眼,一直看着常歌的侧脸。
常歌的手还?有些?肉乎,软软搭在自己的膝头,太子垂眸看了一会,竟然掌起小常歌的手,一个小指头一个小指头地?揉捏,他动作很轻,仿佛在捏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
常歌伸着脚正睡得香甜,无力甩了甩手,似乎想将这触感甩去,他身子动了动,朝祝政的怀里钻得更深,几乎压住了太子的小半个胸膛。
这实在太不成?体统了,常川刚要出声时?,却发现太子竟朝常歌那边转了些?身子,好让他睡得更舒适一些?。
槭树叶一片一片零落而下,常川犹豫再三,刚刚抬脚,祝政却忽然抬眼,直直盯了过来。
常歌浑然不知,仍趴在太子胸口,不知说着什么?梦话。
*
常歌靠在祝政颈窝里,同他小声说着话,而祝政一面揽着他,另一只手则在水底,抚摸他戴着手镯的腕子。
“我……有些?诧异。”
常歌轻声问,“父帅为何?会……平素里,他总是对我俩一起玩喊打喊杀的,好像你要害我一般——”
他猛然察觉失言,急忙补充,“我没有说你会害我的意思?。”
“我明白。”
祝政道。
镯子过了温泉,不再如初始那般冰凉,祝政顺着常歌的小臂往上探寻,无数细密的伤痕沿着臂膀排布着,每一道都是常歌曾经受过的苦。
“常歌。”
常歌只从鼻中哼了一声,当做应声。
“你在楼船上接金印的时?候曾说过,你要为刀为剑,要我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当时?我也想回赠将军一句,只觉无甚资格,今时?今日,我终能告知将军。”
常歌反过来捉了他的手,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研究起来,先生的手缘何?长得这样巧,每根骨节都修长白润,活像精心?雕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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