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去的?”
“亲自去的。”
管家忙拱手,“小的曾说派几个体面管事的去就行,可太太说,董大人位高权重,派底下人去,只怕得罪了他,便亲自套了车马去。”
孟玉默了默,将嘴角不轻不重地勾一下,“她想得倒周到。”
不时走到银莲房中,听见里头十分热闹,三个丫头栲栳一圈围在榻上,中间簇拥着个年轻奶母,手里“噔愣噔愣”
摇着个拨浪鼓逗孩儿耍。
那孩子给个大红软绸襁褓包得严严实实的,瞧不见面目,单瞧那襁褓上绣锦蝠团花纹,孟玉便真心实意笑起来。
他走去接了襁褓看,众人让开福身喊“老爷”
。
孟玉轻轻点头,看那孩儿此时已开了相,一对明瞳,两颊生粉,像个刚出锅的寿包,软软嫩嫩的。
银莲原在床上靠着坐孩儿的软鞋,听见动静,忙丢了针线奔出来,打帘子一看,真是孟玉在那里,还穿着大红补服,衣染风尘,不大鲜亮了,有些憔悴。
阔别二月,银莲忽然羞臊起来,他走时她还单是个年轻媳妇,回来就是做了娘的人了,怎能不羞臊?便站在罩屏下,一手撩着帘子,有些羞答答不敢上前,“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没听见下人说?”
孟玉直起腰往帘下来,拉着她一道进了卧房,自顾摘了乌纱在屏内解换衣裳,脑袋在屏风上头,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扫量她,“下人说了,你大约睡着了没听见。
一向可好?月子出得好么?”
银莲还跟做梦似的,见他走出来才回神,脸上一红,迎去替他系圆领袍的衣带,“生产那日疼得不行。
我长这样大,还没经过这样的痛。
还以为要死了呢,又想,我要死了,你却在外面赶不回来,临死也不得见你一面,真是终身憾事。
倒给老妈妈们笑话了一场,说生孩子都是这样。
第二日我自己回想起来也十分不好意思。”
说到此节,衣带系好,她把红彤彤的脸低下去。
孟玉见到这久违的痴傻,心内不觉软了几分,揽着她往榻上去等茶吃,“劳累你了,孩儿闹不闹?”
他支起一条膝踩在榻上,银莲便塌着腰,两手叠在他那膝上伏着,“累是没有一点累。
自孩儿生下来,就是两位奶母子在带,我不过平日里抱一抱他哄着他玩耍罢了。
太太又派了两个丫头两个妈妈到这屋里来伺候,说怕前头屋里只两个丫头,顾不过来。
又将库里的什么燕窝阿胶拿出来,叫厨房炖煮了给我吃。
就连孩儿满月时,那场席面也是太太盯着置办的。”
孟玉静静听着,眼色逐渐零落,笑意也显得有些寂寥,“难得她如此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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