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突然冒出个比绥川谢家宽仁许多的洞春谢家谋士来与她说这么许多,还允诺让她见阿母,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本来就是谢家派来刺杀卫庭煦的细作,谢扶宸大可继续以阿母的性命来要挟自己为其办事,可谢扶宸此举将谢家先放低姿态再以利诱之,确实比谢太行的手腕高明许多,起码此时她没有憎恨谢扶宸的理由,反而应该感激。
只不过晏业的话说得越好听,她对谢扶宸的警惕便越甚。
此人能与卫家分庭抗礼相互制衡,足见其是个老谋深算之人。
只怕今后更生变故且不好对付,需得给予其真正有用的信息才能稳住对方。
灵璧入睡得非常平静,没有任何鼾声,就连呼吸声也和清醒时别无二致,夜里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睡是醒。
甄文君翻了个身,黑暗中一双眼睛雪亮。
尽管清流一党都是一群以仁义道德匡扶社稷为由行强人所难之事的伪君子,但此时终于进入到对她而言最好的局面。
争吧,卫谢两家争,长公主和天子争!
只要斗争不止她的价值便会越来越高,总有天她定叫卫庭煦离不开她。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有一丝光亮,卫庭煦一行人就已经备好车马准备出发。
深夜行车白日歇息倒是卫庭煦的一贯作风,甄文君几乎没合眼却精神抖擞,拉着云中飞雪想要试着骑乘一番。
卫庭煦被小花抱上马车坐稳,借着马车四周的火光看见甄文君歪歪扭扭跨上马。
“妹妹甚少骑马,夜黑风高更要小心才是。”
甄文君回眸一笑,嘴里呵出白气:“放心吧姐姐,让我试试这宝马!
我去前方为姐姐探路!”
小花暗暗看向卫庭煦,似乎在等待她发令阻止。
卫庭煦倒没看她,扬声道:“皮猴儿慢些跑。”
卫庭煦这话如同一只大手在甄文君后背上推了一把,她双腿一踢马肚,长鞭一响,白马立即撒腿狂奔。
马蹄踏在地面上震得四周的秃树发颤,一转眼就消失在卫庭煦的视野中。
“女郎……”
小花略略担心她的去向,卫庭煦完全没放在心上,让人熄了火把,摸黑上路。
东方吐白之时甄文君骑马回来了,奔得一身热汗,所有的伤口都在发痒。
她勒着缰绳发髻都被吹乱了,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对卫庭煦的马车喊道:“多谢姐姐赐马!
云中飞雪果真是匹不可多得的神马!
我已探查前方道路安全无人,姐姐大可放心前行!”
听到她的声音卫庭煦将马车布帘掀开。
晨光之下,白马少女正在眼前。
马蹄在原地来来回回敲击地面,少女逆着光摇摇晃晃地骑于马上,不甚熟练地控制着马的动作,正对着她笑得烂漫纯真。
一根根凌乱的黑发被阳光照成金色,像一只骚动着,渴望离开母亲独自捕食的小狮子。
一年的时间甄文君长大了许多,个头猛增双腿渐修长,点漆似的圆眼睛渐渐变得细长,偶尔露出孩童的顽皮模样正是卫庭煦最向往的生命之力。
甄文君驾马缓缓向她而来,单手持着缰绳,另一只手负在身后。
她越靠近小花越是警惕,连带着灵璧都暗暗将手往下沉到腰际,神色有些不解和慌乱。
若是这孩子再贸然接近别说她的软刀和小花的铁拳,就是藏在道路两旁的暗卫也会迅速出击将她斩成碎片。
“文君!”
灵璧低低叫了她一声想要阻止,甄文君嘴角微微上扬着,怀揣着某种自认肯定会实现的阴谋坚定地朝卫庭煦前进。
而卫庭煦的眼神也紧紧抓着她,无声较量着。
到了马车前,离卫庭煦仅有三步之遥时,她突然将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向卫庭煦的面前递出一根修长之物。
软刀和铁拳已经递到了身前,暗卫们手里的弩弓齐刷刷地准备完毕,却见卫庭煦的表情微微一怔,一阵花香涌入了嗅觉里。
甄文君手中拿着一只脆弱又鲜艳的徘徊花。
“方才探路的时候见着了这花,想起姐姐似乎喜欢就替姐姐摘了一朵。
估计是早春第一只徘徊花,有点儿蔫,但还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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