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已经闻到锅中的香味,视线也变得愈发直接,愈发迫切,简直比油锅里沸腾的油泡还要火热。
金娥觉察到他的视线,从油锅里夹出一块里脊,放在嘴边吹凉了,弯下腰递到他面前:“来。”
柳千把嘴巴张成一个圆,将刚出锅的里脊一口吞下,借着热气快速咀嚼,两腮嚼得鼓鼓囊囊,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道:“好香啊。”
“是吗,”
金娥望着他,眉眼舒展,嘴边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浮在疲倦的脸上,好似暮色中池塘里的睡莲一样好看“你喜欢就好,可惜食材太少,不然还可以多烧几道菜,给你慢慢品尝。”
柳千将口中的肉咽下,抬起袖子在嘴上抹了抹,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没想到你还懂得烧饭的手艺,我以为……”
他顿了片刻才说下去,“我以为你们只要待客就好了,不必亲自下厨。”
金娥只是微微笑道:“现在是不用了,但在沦为娼妓之前,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柳千不禁睁大了眼睛:“从前你是做什么的?”
金娥望着锅中沸腾的油烟,一面拨动筷子,一面答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从前我的爹娘是生意人,在东都洛阳开了一间小店,雇了七八个伙计,共住一间宅院,日子过得还算富足。”
“生意?”
柳千一怔,“那后来生意怎么样了?”
金娥摇了摇头,轻叹道:“生意早就没了。”
“为什么?”
“因为我爹。”
“他生病了吗?”
金娥的目光低垂,倦眼中流露出几分黯然:“他生的不是病,但却比病还要可怕百倍,那时候洛阳城开了一间赌馆,他染上了赌瘾。”
“赌?”
柳千眨眨眼,“我知道,那个禽兽从来不让我跟赌鬼讲话。”
“枫公子是对的,”
金娥接着道,“赌鬼都是真正的鬼,我爹染上赌瘾之后,也像被恶鬼附体了似的,变得又暴躁,又易怒,任谁劝也不听,他在赌馆欠了一身的债,终于把家中的伙计辞退,把店铺和宅院变卖,尽管如此,也还是抵不上他的赌债。
最后他被人绑到债主家门口,活活打断了腿,那时候正是冬天,洛阳城的冬天很冷,雪很大,他没能挨过那一晚,第二天冻死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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