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病中人的求生欲不强,还是黑暗给了她胆子,她竟顶起嘴来,“国师怕奴婢的血掺了杂质,现在连药都不给奴婢吃,奴婢怎么可能好好的?”
陆晟斜睨她一眼:“若不是因为你顶撞国师,他又岂会和你一般见识。”
“就因为宫人传了几句闲话,就毫不留情的把人给杀了,这样残暴的人,难道不能顶撞?”
淼淼说完又觉得没意思,若说残暴,国师跟这位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她跟他说这些能指望他干什么呢?果然,陆晟冷声道:“国师仁慈,才给他们留了全尸,若是朕,定要将他们大卸八块,挂在宫门上暴晒三日。”
那日事发时他在休息,醒来便听说江小淼跟国师吵架的事,他这几日晾着她,便是要她自己反省,却没想到这女人还在牛角尖里钻着。
当真是蠢笨。
“皇上是一国之君,不是想杀谁杀谁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淼淼无端有些憋屈,仗着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不清醒,干脆躺到被窝里闷声道,“奴婢累了,就不送皇上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自他登基后还没人敢这么敷衍他,陆晟一时惊讶起来,竟也忘了生气。
淼淼非暴力不合作:“再见,不送。”
“你!”
陆晟的火气后知后觉的窜起。
“皇上,江姑娘的药熬好了。”
门外有太监的声音响起。
淼淼一愣,便听到陆晟沉声道:“送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头的人打着灯笼将药端进来,顺便将桌上的灯烛点了,整个屋子便亮堂起来。
屋子亮了,陆晟才看到淼淼正躲在被窝里偷看他,一双大眼睛浑灵灵的盯着他,看到他发现自己后还心虚的别开了眼,默默往被窝里缩了一下,像只刚在外头受过苦的猫儿一般。
这幅德行还让人怎么生气?陆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滚出来,吃药。”
“……”
梁静茹给的勇气被烛光驱散了,淼淼摸了摸鼻子,最后乖乖的坐了起来,看着太监给自己送的药,小声道,“国师说会对皇上不好,不能……”
“在朕面前给国师穿小鞋没用。”
陆晟淡淡打断她的话。
被看出了小心思,淼淼撇了撇嘴,端着碗一口气给干了,喝完苦着脸道,“怎么这么难喝?”
“若是好喝了,你岂不是次次要装病?”
陆晟轻嗤一声。
淼淼小小的不满:“奴婢不是装的。”
“那便是给那几个死人吓的,”
陆晟眼底划过淡淡的不屑,“你这么没出息,日后跟着朕岂不是早晚要被吓死。”
“……奴婢生活的地方人命都值钱,从未见过这样的屠杀,被吓到有什么可奇怪的?”
淼淼垂眸看着床单上的一点药渍,心想刚刚应该下床吃药的,这下好了,明日早起还得洗床单。
“你的意思是国师草菅人命?”
淼淼不语,接着下巴便被钳制,骨节分明的手迫使她抬头对视上那双漂亮阴沉的眼睛,她怔了一秒,便听到陆晟淡漠道:“在这个皇宫里,朕便是天,其他人都是奴才、是蝼蚁,你觉得有多少蝼蚁敢议天?”
淼淼眨了眨眼睛,眼底是真情实感的困惑:他想说什么?陆晟轻笑一声,笑意如蜻蜓点水,很快消了踪迹:“可若是这些蝼蚁背后有人撑腰,就另当别论了。”
淼淼隐隐约约明白他的意思了,抿了抿唇道:“你是说他们故意散布流言?可我一个普通奴婢,他们说这些有什么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想到自己是陆晟药引的事。
……如果这些流言是有预谋的传播的,且句句都对她不利,难不成是想离间她和陆晟?陆晟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斜了她一眼:“懂了?”
“不懂,那日的事别人不知道,咱俩还不清楚么,你分明知道我并非流言中那样,又怎会相信他们,若你不信,那他们放这些流言有什么好处?”
淼淼蹙眉。
陆晟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谁给你的胆子,跟朕‘你我’相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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