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没说完,杜士仪便轻咳了一声,随即长揖说道:“然则,我听说宇文监察辟署了众多判官,若是郭少府今岁要守选,不知能否简拔他这样的能员?”
宇文融登时心中一动。
五天之内杜士仪能交出这样完备的逃户簿册,要说不是郭荃底子打得好,他也是不信的。
这样有能力而又勤奋的下属,作为主官自然求之不得。
想归这么想,他嘴里却叹道:“杜少府说笑了,万年尉何等清要,郭少府来日铨注官职,自然更进一步,何至于要求我区区一判官?须知我这监察御史,不过也才从八品,如今辟署的判官,大多数都只挂九品职官,那岂不是要委屈他了?”
知道宇文融这般说,心中恐怕正在权衡,杜士仪少不得趁热打铁地说道:“宇文监察此番清查逃户,谁都能看得见其中实绩,圣人素来赏罚分明,升迁之喜想必也不远了。
郭少府既为能员,自然希望长官公正明允,自己能发挥其长。”
“哈哈哈!”
宇文融尽管不喜欢听人空谈,但并不代表他不爱听人奉承,尤其是杜士仪这种在长安城中名声赫赫的人。
既然万年县廨交出了一份令他满意的答卷,而且杜士仪所言对他来说有利无害,他便慨然应允道,“倘使郭少府真的愿意,那我就从了此议便是!
能得如此勤恳精干之人为辅佐,亦是我宇文融之幸。
不过,杜少府,你如此成人之美,真是有君子之风啊!”
“君子不夺人所好,自然更不能夺人之功。”
当杜士仪从宇文融办事的正厅辞出来时,却已经是将近午时了。
因他耽误的时间多,此前直房之中的那些县尉多半都已经散去,而进进出出的流外胥吏们刚刚听见堂上不时能传来宇文融的笑声,再加上此刻杜士仪神色从容,都知道他刚刚在里头受了褒奖而非责难,一时不禁叹为观止。
宇文融虽是骤贵,但在底层沉浮的时间太长,端的是不好糊弄!
这位杜少府好本事!
回了万年县廨向韦拯禀告了万年县逃户簿册已经呈交,宇文融颇为嘉赏之后,杜士仪便再次前去见郭荃。
尚在官舍之外,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嘤嘤哭声,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当他也来不及让人通报,匆匆就来到了正房门口的时候,却正好见人打起了门帘。
那一手挑着门帘的中年妇人双目红肿面容憔悴,看服色打扮,不是郭荃的妻子吴氏还有谁?“郭少府的病……”
“啊……是杜少府!”
吴氏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裣衽施礼,等听到杜士仪的问话,见其面色错愕,她慌忙解释道,“适才是妾身无状啼哭了两声,并非郭郎的病情有什么恶化。
杜少府还请入内,妾身要去替郭郎煎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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