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等蓝田县主张口反驳,杜士仪便又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再者,前后虽有三桩告辛家的官司,然则豪门家奴仗着主家的势在外招摇撞骗,以至于欺凌百姓杀伤人命,如此案例从唐初至今不知凡几。
我这里还有几份证词,指认的正是辛家几位涉事的家仆。
说不定就是他们在外私下做出这些败坏县主声誉的事,如今县主不分青红皂白闯入了这正在审案的理刑厅,知道的人兴许会说县主这是不忿刁民胡乱告状,至于不知道的人,焉知不会指摘县主不顾自己身份尊贵,而不顾这理刑厅乃是凶煞血腥之地,而要来袒护几个区区奴仆?”
杜士仪这张利口,蓝田县主哪曾体验过,这会儿虽是气得连胸口都疼了,可杜士仪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她尊贵的身份着想,她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话竟完全用不上了!
可她一时找不出说辞,并不意味着杜士仪会就此打住,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险些没气晕过去。
“更何况,县主看一看今次外间旁听的那三十百姓!
若是他们将今次这事情传扬出去,县主可知是什么后果?”
“你……巧舌如簧的鼠辈!”
蓝田县主终究按捺不住那勃发的怒气,气急败坏地疾步上前骂道,“这些都是你的伎俩,以为我就会怕你不成!”
见蓝田县主果然往自己冲了过来,那忿然扬手的模样,仿佛是不但打算咆哮公堂,而且还打算动手打人,杜士仪不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面对这近在咫尺的女人,他只是轻轻嘟囔了一句话:“县主莫要忘了,当年长孙昕是如何被杖杀的!”
这声音轻得就连左右也几乎难以听清楚,但蓝田县主却听见了。
她几乎是硬生生收回了那高高扬起的巴掌,却不防用力过猛一下子扑倒在杜士仪面前的案桌上,右手更是把砚台等物全数翻落在地。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里一下子恐慌了起来。
长孙昕是王皇后的妹夫,当年与其妹夫杨仙玉殴御史大夫李杰,事发之后竟遭杖毙,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
她虽不比长孙昕不过区区尚衣奉御,可长孙昕和杨仙玉毕竟是私底下殴人于陋巷,而她刚刚那公堂之上的一巴掌要是真打过去,恐怕必然要脱层皮!
想到这里,蓝田县主顿时异常后悔自己的冲动。
就如杜士仪所言,若事有不偕,直接把罪责推到奴仆头上也就完了,她干嘛非得自己跑来这里大闹一场?偏偏就在她思量退步之计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咦,竟然真是蓝田县主?未知县主到此,韦某倒是有失远迎了!”
蓝田县主有些狼狈地站直身子,也来不及去理会右手上往下滴落的墨汁,却是看到万年令韦拯身后,尚跟着似笑非笑的姜皎和面沉如水的王守一。
好半晌方才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的她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想要镇静自若地解说什么,奈何刚刚那一下力气用偏,还有杜士仪的话,全都让她陷入了说不出的彷徨。
就在这时候,她只听得身后传来了杜士仪的声音。
“如今案子已经初步有了结果,明公可是要带人旁听么?”
王守一和姜皎,当初杜士仪就曾经在京兆府廨的念珠厅见过,然而,那时候他是借自己的案子把这两位最关心的另一桩案子给引出来,他和两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故而此刻他就干脆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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