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鼻梁高挺很好看,嘴唇绷成一个冷漠的弧度,微微有些干。
嘴唇干…乔岚看了眼手中的水杯,想了想又道,“那你要不要喝水,我可以顺便帮你打一杯。”
话音刚落,郯墨的瞳孔却骤然紧缩,就像听见了最残忍最可怕的话语,手指死死抓住轮椅,轮椅在一瞬间和乔岚错开一条水平线。
郯墨的声音冷的像是腊月的寒冬。
“不用。”
“离我远点。”
乔岚怔愣的看着郯墨骤然远去的背影,即使郯墨只说了两个字,乔岚还是明白郯墨动怒了。
自己的话让郯墨生气了。
可是乔岚想了又想,却想不住自己哪个字触碰到了郯墨的痛处。
她就说了三句话,乔岚将三句话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依旧想不出,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捉虫)喝水,对曾经年纪小小不会辨别善恶的郯墨来说,经常是噩梦一样的恶作剧,对于经历车祸双腿残废的郯墨而言,更是难言的羞耻和生不如死。
小时候,一起上课念书的小伙伴会故作善意的将他叫走,然后偷偷在郯墨的水杯里加进去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或者芥末,或是一把泥土,或是一只虫子,亦或者是更令人恶心的东西。
他曾经被芥末呛到不停咳嗽差些窒息。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会带着杯子去学校,也没有在学校里喝过一口水,吃过一次东西。
再后来他双腿残废了,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他更不会再多喝一口水。
因为喝水后要去卫生间,去卫生间,这样一个对所有人而言最日常不过的行为,对郯墨而言却是最难堪的折磨。
所以,那个女生,她和他主动说话是为什么,主动要帮他打水又是为了什么?他来不及想那么多,一时间脑子里轰鸣阵阵,只能想起曾经的同学们夸张又肆无忌惮的耻笑声。
“郯墨,一起去厕所啊。”
“郯墨,你们残疾人是怎么上厕所?是不是还要人帮忙?怎么帮?”
“郯墨,喝不喝水啊,润肠啊!”
最后与刚刚那个女孩的声音渐渐重合。
“郯墨,那你要不要喝水,我可以顺便帮你打一杯啊。”
郯墨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可是这个在前一刻还和她说了下午好的女生,在下一刻说出了与曾经何其相似的话。
他没有失望,亦或者是他那被病情隔离,与旁人不同的情感系统,根本辨别不到失望这种高级的情绪,这一刻铺天盖地的情绪,对他而言与曾经感受到的羞辱,愤怒,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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