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歌舞升平,殿外高高矗立起了天灯和万寿灯,几丈高的灯身洒下一地光瀑,他眯着眼睛思量,子时之前他们能回来么?黑灯瞎火的去西苑,皇帝会不会对月徊起歪心思?如果爹还活着,大概听说闺女要跟着男人夜里出去,也会这样担心。
父母都不在后,他这个哥哥替代了爹娘,开始百样操心。
有些话不好叮嘱,他没法子告诫她提防男人哄骗占便宜,唯一能做的就是下令西海子当差的留神,万一事出紧急,就算点了两间屋子,也不能让皇帝得逞。
一场天地大宴,在祥和气氛中落幕,皇帝到最后才和皇后说上两句话。
勾不起兴致,却会成为嫡妻的姑娘,寒暄起来应当是什么内容?皇帝思量了再三才道:“节下天凉,皇后要仔细身子,千万别受了寒。”
徐皇后对皇帝至少没什么不满,皇帝的身份已在青云直上,且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一派干净的少年模样。
这样的婚事是天字程,他见得太多了,压根儿不稀罕。
月徊问他:“那您呢?您喜欢皇后娘娘吗?”
皇帝想了想,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道:“朕只要她够格让朕敬重,就成了。”
所以皇后就是摆在那里约束后宫的,月徊忽然悟出个道理来,所谓的正宫娘娘,明明应该叫“镇宫娘娘”
才对啊。
皇帝和月徊的马车离宫有会儿了,梁遇才匆匆从南边赶来。
雪已经停了,天上星辰璀璨,夹道里的积雪来不及清理,沉甸甸堆积在爽朗月色下,隐约发出一点蓝。
有风吹过,浮雪翻滚,在袍角涌动成浪。
梁遇挑着灯笼,站在横街向北张望,神武门上宫门紧闭,巨大的门洞里黑黢黢的,看样子他来晚了。
曾鲸伴在一旁,望了眼道:“老祖宗,车已经出宫了。
小的打发人提早上西苑报了信儿,那头的人都预备起来了。”
梁遇有些讥嘲地一哂,“咱们万岁爷,这回像个愣头青。”
曾鲸是他一路提拔上来的,极有耐性地磋磨了好几年,没有给他平步青云的机会,就是一个脚印接着一个脚印地爬,才慢慢升到这个位置。
受过打磨的人懂得察言观色,驯服后也极其忠心,听了梁遇的话,含蓄地笑了笑,“皇后娘娘怕是不得圣心,这么着也好,有人震慑后宫,有人椒房独宠,将来那些眼红的不至于盯着一个靶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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