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形象工程，但薛怀义显然会错意了。
后妃再受宠，也不过是在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上多加赏赐，最多便是福及家族。
而男人受了宠，便从官职上体现出来。
薛怀义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亏空国库，火烧天明堂，最终连一直纵容他的武则天都无法再忍下去了。
不同于前四次的经历，陆子冈头一次，觉得自己附身的这个人该死。
所以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轻笑了起来。
武则天双目锐利起来，死死盯着他，从薄唇间挤出一句话道：&ldo;你……是谁？&rdo;陆子冈一怔，他没想到武则天能看出来。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说自己是一个错乱时空的旅行者？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啊！
&ldo;朕……以前见过你。
&rdo;武则天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悠久的回忆当中，&ldo;贺兰死之前，你是不是也在？&rdo;陆子冈低头看着胸腹的血，心想幸好他感受不到疼痛，否则他又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陪这位女皇聊天呢？&ldo;更早之前，我也在的。
那个婴儿被你掐死之前，那个淑莲被你毒死之前……那个知聪被你摔死之前……&rdo;武则天的双手一阵抽搐，她这辈子亲手杀的就这么几个人而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内情近日却被此人一一道来，这让已经没有敬畏无所恐惧的她感到无比的恐慌。
如果不是神灵，又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ldo;你是来审判朕的吗？&rdo;武则天重新睁开双目，已经微垂的眼角却透着一股精芒，&ldo;那么你说，朕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呢？&rdo;陆子冈苦笑，如果单纯能用&ldo;好人&rdo;，或者&ldo;坏人&rdo;这样简单的词语来评价一个人就好了。
&ldo;没有人能审判朕，&rdo;武则天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走到陆子冈的身前，居高临下地垂目而视，&ldo;就算是神灵都不可以，就连我自己也不可以！
&rdo;所以，在她死后，乾陵之前才会立上无字碑吗？是因为，女皇自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人有资格为她盖棺定论吗？陆子冈感觉薛怀义的身体缓缓地向后软倒，他尽可能睁大眼睛，想要把女皇最后的声音印在脑海里。
他知道，这次之后，恐怕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女皇巍峨挺立的身影，和奉先寺那尊普度众生的卢舍那大佛，慢慢地重合在了一起……&iddot;四&iddot;再次睁开眼，陆子冈失神地看着手中被拼成一体的田黄石无字碑石刻，久久都回不过神。
这是他的手，他的身体。
但他的灵魂好像还流恋在一千年前的那个世界中，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不愿醒来。
柜台旁的茶香依旧，茶杯上甚至还飘荡着热气，在旁人来说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却已经在女皇的生命中转了一个来回。
陆子冈抬起头，看到柜台里的老板依旧浅浅地笑着。
那双深邃狭长的黑瞳中，像是看穿了什么，但却从未点透。
&ldo;陆先生，这田黄石无字碑，应是在乾陵地宫内，供奉在武则天牌位上的明器。
&rdo;老板捧着茶杯淡淡道，&ldo;虽然官方说乾陵从未被盗，但古往今来能人辈出，恐怕这乾陵也遭人毒手了。
&rdo;陆子冈艰难地点了点头，若没有刚刚的神奇遭遇，也许他还会反对老板的这种说法。
&ldo;既然是明器，那么放在陆先生手中，恐怕也会遭来祸患。
不如将这半截转让给我吧，让无字碑能重新完整。
&rdo;老板诚恳地建议道。
陆子冈犹豫了一下，对于他来说，这无字碑的意义当真不一样，可是老板的提议却让他无从反驳。
两截无字碑刻合成一体，才是最好的归宿，他很想开口买下老板手里的另外半截，不过不用问也知道那肯定是天价，只是实习研究员的他根本承担不起。
老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放下手中的茶杯，适时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锦盒。
&ldo;谈价钱的话，就太伤感情了，我用其他古物跟你交换。
&rdo;陆子冈不为所动地朝锦盒之内看去，却在这一眼后，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了。
在锦盒之内，静静地躺着一柄细长的黑色小刀，刀身还有着奇特的波浪型纹路。
陆子冈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熟悉感，但他却发誓这辈子绝对没有见过这种刀。
&ldo;呃……这是水果刀？&rdo;&ldo;……&rdo;在哑舍的店门外，有名穿着连帽衫的男子正靠在巷子里的阴影处而立，他肩头站着一只巴掌大的赤色小鸟，正用尖喙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那名男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哑舍，透过不甚透明的雕花窗户，可以模糊的看到两个人影。
不久之后，陆子冈推开哑舍的雕花大门走了出来，站在阳光之下深呼吸了许久，才捧着那个锦盒离去。
穿着连帽衫的男子立刻在阴影中跟了上去，动作急促地让那只赤色小鸟被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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