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儿和小女迫于无奈,才打算卖身为奴婢偿清……”
“不用说了!”
杜士仪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这家伙的话,见其立时把嘴闭得紧紧的,但两只手死死抠着地上的青砖,满脸的祈求之色,他顿时眯起了眼睛。
县廨这些滑胥差役,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此前他便是凭着崔韪之的吩咐,以言动之,以利诱之,最后又亲身尝试,这才最终激起了一定的声势,得以成功。
如今要帮吴九却也不是不行,毕竟他和杜十三娘身在异乡,根基浅身家薄,异日要回去,总不能光靠腹中诗书,还得有人有钱,但首先得杜绝吴九他日怀有异心的隐患!
沉吟许久之后,他便开口说道:“你今夜既然偷偷潜了进来,自然是有人帮你。
你想过没有,就算此刻如愿以偿见到了我,日后你在县廨还呆的下去?”
吴九这些天来四处求告,已经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病急乱投医,想到了最初指点他们这么一条财路的杜士仪身上。
此刻听到这话,原本他还庆幸素来难说话的崔圆今天破例帮了自己如此大忙,这会儿顿时面色惨白。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杜士仪一眼,一时竟是瘫坐在地,浑浑噩噩地说道:“那如何是好?若是没有县廨这倚仗,徐家的人非活拆了某不可……”
“此事我可以帮忙。”
一字一句说出了这几个字之后,见吴九满面狂喜,杜士仪这才淡淡地说道,“只不过却不是没有代价的。
你不是说过要卖儿鬻女,甚至自卖自身为奴婢?借券转了给我,我会替你解决,但你需得把你自己,还有你养的那些猪抵了给我。”
吴九死死盯着杜士仪的眼睛,确定这丝毫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禁心中犹豫不决。
然而,想到自己家已经被人盯住了,除非他肯丢下妻子儿女逃跑,否则这一关怎么也捱不过去,他不得不下决心。
更何况,如今连本带利欠了十万钱,那五百口猪已经都积压在了手上出不去,他就是把自家四口人一块囫囵都卖了也换不得这许多!
而杜士仪的性子他稍稍摸着几分,应不是那种恶主。
狠狠捏着拳头的他犹疑再三,最终重重磕了一个头。
“就依郎君此意!”
盛气凌人一大清早,一辆牛车便停在县廨官舍的后门口。
眼看御者已经头也不抬地垂手下车退到了一旁侍立,杜十三娘竭力忍着心头的恋恋不舍,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平复了心情:“阿兄,如今这天气一日日凉了,山中更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多添衣裳。”
杜士仪一如从前伸出手去想要摩挲杜十三娘的头,见其面带微嗔地挪开脑袋,他立时明白小丫头是不希望自己将其当成小孩子那般看待,当即便伸手在她的肩膀上压了压:“放心,我不是从前那禁不得风吹雨打的身体。
倒是你,崔明府和夫人既然说雪天山中住着不便,你就在这儿安心住几日,待到雪过天晴了再说。”
他说着便弯下腰凑近了杜十三娘的耳朵,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吩咐道,“别忘了我早上吩咐你的话,我回了草堂便要用心读书,其他交给你了!”
“阿兄放心!”
尽管杜十三娘年纪幼小,但从前在樊川时,杜士仪一心读书,一有空便跟着几个杜氏长辈的参加各种豪门饮宴吟诗作赋,家中事务最初是她的乳母秋娘打理,可等到她八岁上下乳母辞了出去,她便开始逐渐留心,待到十岁上头,除却必得长辈们出面的,家中其余杂务她都能料理一二。
可是,相比从前上手的那些事,今日大清早起来之后,在院子里和晨练的杜士仪说话时,兄长和她商量的却是非同一般的事。
点了点头后,她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都听阿兄的,一定不会让阿兄失望。”
“别说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话。”
杜士仪直起身后,终于忍不住还是揉了揉杜十三娘的脑袋,见那两缕可爱的垂髫被自己蹂躏得有些歪了,他这才笑眯眯地说道,“不要勉强,你要记住,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你这个妹妹,才是我最重要的!
好了,你自己保重,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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