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皇子搬来之后,蓬壶宫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早晨皇子刚起,皇上皇后的赏赐就到了。
皇上赐给大皇子的生辰礼是一匹神骏宝马与一张自己少年征战时用过的长弓。
皇后所赐,则丰厚得令宫人们咋舌,衣饰用具赏玩无所不包,更有一对会说话的白玉鹦鹉,是异邦进贡来的,皇上本留给了喜爱鸟兽的小皇子玩耍,皇后却将这对鹦鹉赐给了大皇子。
满堂琳琅珍玩,承晟也唯独喜爱这一双鹦鹉,趴在半人高的金丝笼上,眼睛晶亮发光,恨不得钻入笼中与鸟儿一同玩耍。
尚尧摇头笑,看向昀凰,“到底还是你心思玲珑,这孩子一向不声不响,连我也不知他爱些什么,你却猜得到。”
昀凰微微一笑,看向承晟的目光有些飘忽,“他小的时候,也常到昭阳宫,那时昭阳宫里养了许多珍禽,我记得他总想同一对白鹦鹉说话,可她们不让他亲近,说男孩子喜爱这些花草鸟雀不成体统。”
尚尧沉默。
他记起了那时昭阳宫的主人,他的养母,最爱珍禽奇花的废后骆氏,还有骆氏的侄女,承晟的生母,服毒自尽的骆臻……那张艳妆下灰白的脸,再一次掠过眼前。
死去的骆臻仰面倒在妆台前,长发倒垂地上,如万千黑色的细蛇,蜿蜒血痕干涸在眼角口鼻。
她勾曲如爪的手指还死死抓着一片碎锦,是从承晟衣袖上撕下的。
乳母和侍女们将承晟从她手里夺走时,她不肯放手,强要将剩下半瓶水银霜灌入承晟口中。
她的指甲划破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臂,留下长长血痕。
承晟目睹母亲的死亡,几乎被她一同带入黄泉。
自那一天起,他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即便看着父亲,也充满戒备。
曾经他最想亲近的太子妃昀凰,以继母的身份再次出现,承晟眼中的怨毒与疯狂,震骇了所有人——那不是一个五岁孩童应有的目光。
没有人知道骆臻死前对他说了什么,令他憎恨昀凰至此。
转眼三年,已经八岁的承晟身量已高,渐渐显露少年模样。
终究只有时光能淡去怨恨,如今的承晟,心智虽未复原,却也不再有疯狂憎恨的目光,这已令尚尧足感欣慰。
他缓声问,“晟儿,可曾向母后谢恩了?”
趴在鸟笼上的承晟仿佛全未听见。
如今侍候他的李嬷嬷对他悄声道,“殿下还未向皇后娘娘谢恩。”
承晟缓慢地回转身,低着脸,默默朝昀凰行了礼。
尚尧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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