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你不喜欢我叫你裴桉桐吗。
”
“喜欢,都喜欢。
”他念叨着,把脸埋到我颈侧。
我想,那一刻我心里狂跳不止的感觉,大概并不输给春心萌动的少女吧。
我甚至忘了我们是怎么鬼使神差就亲吻到一起去的。
男人与男人,华人与意大利人,在共同的异国,在华尔兹音乐中,在狭小却温暖的公寓客厅里,抱着,搂着,贴着,吻着。
也许我该听天道伦常的话,也许他该遵循宗教的教义。
但生出了情,酿出了欲时,我们区区凡人,又有几个能真正去听话,去遵循呢。
我们输给情与欲了,我们输给了对方,也输给了自己。
“同样的脸,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要是我哥不戴眼镜,脸跟我是一模一样的,那样的话,你还认得出我吗?”紧紧抱在一起,倒在床上时,我那样问他,问题出口的刹那我就后悔了,我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在矫揉造作,可是,我想知道答案。
他给了我最完美的答案。
“认得出,你是眼里有火焰的那个。
”
我当时心跳多快,只有天知道。
“你们意大利人天生就是调情好手么……”矫情了一句,我嗅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闭上了眼睛。
那天,他留在我的小公寓里了。
但我们只是亲吻,只是抱着,却并没有做到那一步。
他说,想要给我们各自都多一个想一想的机会。
这件事对他而言很重大,他不想儿戏。
我想了一夜,而后在第二天清晨等他醒来,告诉他说,裴桉桐,我想好了,我要你。
他当时是怎样的眼神呢?是怎样的表情呢?
“好像个孤单了太久的人,突然收到从全世界寄来的生日贺卡一样。
”这是我的描述。
而他,就是带着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拉着我的指头,一字一句,给了我回复。
“我也要你,我谁也不要,就要你。
”他说。
一语不发,我看着晨曦之中他的脸,看到觉得这一刻完美得让人窒息,让人心里都隐隐酸楚起来,乃至疼起来,然后缓缓俯身,吻住了他柔软的,薄薄的嘴唇。
我想,恋爱中的人,真的是闭着眼睛的,至少最开始,热情会让我们变得盲目。
我们会忘了各自的性情,忘了外界的力量,我们以为我们可以,什么都可以。
尤其是在第一次把肉体交给对方之后。
我到底从我哥那里,问到了“那等事”都需要些什么,我去药局买了软膏,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并终于在某一夜,与裴桉桐走到了那一步。
其实现在想想,是不是都有点可笑了呢?性解放的潮流中,年轻人疯了一样摒弃父辈祖辈的传统,而我们,在遥远的1933年,像朝圣一样对待爱情,性的接触,便是这场朝圣的最后一拜。
我们如同终于接受了神的甘露,带着惴惴与惶恐吞下,明明是修成正果,却总有几分偷尝禁果的窃喜和冲动。
第一次的时候,他弄疼我了,很疼。
但我没有拒绝,没有推开他。
我知道会有痛苦,可我期待那之后的快乐,可以让人心都被烧成灰的快乐。
而在他死死抱着我,用压抑的声音在我耳根反复说着那句“Tiamo”时,我觉得,就算肉体还是痛苦的,我的心,是真的已经快乐到化为灰烬,并最终浴火涅槃了的。
事毕之后,他哭了。
我到现在都觉得,这是我们之间可以说一辈子的情话与笑话。
痛的是我,但哭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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