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被子往下压,带着寒气的食指拨开碎发,点在光洁的额头上,再喊:“小叔。”
手指下行,摸到眉骨,再到鼻梁,继续:“小叔啊。”
易青巍应该是醒了,只是不愿搭理他。
往下,是嘴唇,温软的。
宋野枝的食指突然撤了,他说:“小叔,我要迟到了。”
易青巍的睫毛颤了几下,接着睁开眼,眉目清明,不见睡意,只是声音依旧又低又哑:“得亏我是醒的,你这种叫法谁能醒啊?还迟到,现在都六点半了,你是赶不上新闻联播了吧。”
宋野枝攥着食指,差点儿把掌心都捂热了:“也算是吧。”
易青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要赖会儿床,依旧裹着被子跟宋野枝说话:“中午怎么不叫我?”
宋野枝说:“我打车去还要快些。”
“数学难吗?”
宋野枝很诚实:“几何那块很简单,其他的好多不会做。”
易青巍替他担心:“这么偏科是怎么考全班前三的啊。”
宋野枝很无所谓:“排我前面的冷吗,痒吗,疼吗后来几个星期,易青巍只要排到夜班,就没着过自己家的门。
早上下班去四中门口接人,接着就回胡同院儿。
宋英军心疼侄子,说宋野枝已经认路就别接了,夜班辛苦,下了班儿就直接来家里吃饭,能多睡会儿是一会儿。
易青巍不听,只道顺路。
宋英军说,在接送这件事儿上,宋野枝从小到大就没让人费过心,从来都是开学第一天领他认过路,之后就硬是不准大人再接送了。
易青巍笑,这么回事儿啊,他乐意让我接,那就更得接了。
他一如既往躺在驾驶座上守着四中门口,偶尔还替没空的沈乐皆捎上赵欢与。
四月一日,西方愚人节。
宋野枝、赵欢与、周也善随着人潮走出校门,数学课代表和纪律委员在宋野枝两边商量着下午整蛊老师的事儿,打算联合七班的班长一起,重制一张课表,把下午的课换成体育课,让老师面对空无一人的教室思考人生。
赵欢与手舞足蹈,周也善捧腹大笑,宋野枝夹他俩中间,谁发言就朝谁看,转来转去,像朵迎阳的向日葵。
易青巍在车中往外看,就是这么一个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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