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朔达到姑孰不到两日,便将城墙加高到三丈四尺。
这么高的城墙,云梯下搭着攻城车才能勉强攀上城头。
然而爬不到云梯的一半,便被楼上巨石砸中。
到处都是士兵摔下云梯,或是被落石杂伤时的惨叫声。
不多时地上已满是鲜血尸首。
李斛调拨盾兵填上前去,个人同举一面盾,勉强扛住落石的冲击,艰难的向上。
忽有一枚流矢飞来,李斛下身马惊。
他收着马缰“吁”
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那马安抚下来。
李斛不由抬头向城上望去,却见萧怀朔一身燕居便服坐在城头。
那少年龙章凤姿,卓然不群,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身侧一人击鼓,另一人搁下长弓,似乎在惋惜适才不中。
俱都从容有余。
当日攻打台城时李斛也并非没和这少年打过照面,可这次相见却令他心中悚然一惊,一时竟生出了畏难之心。
他当然不会在阵前赞赏敌人,眉眼一转,便令人向萧怀朔喊话,“吾儿,你老子在此,你阿母甘给我做妾,你为何忤逆不孝!”
这声音虽大半淹没在战场鼓噪声中,然而到底还是传入那少年耳中。
李斛见那少年勃然变色,心下得意不已。
然而那少年并未同他对骂,只唤人来吩咐吩咐两声。
片刻后城上守将便将烧的滚烫的黑油顺着云梯倾倒下去,士兵被烫得皮焦肉烂,哀嚎不止。
城上扔了火把下去,火势自下而上迅速窜起。
数十道云梯半数被毁,着火的士兵四下寻找水源,落河者无数。
更多士兵怕被火油波及,争相后逃,彼此践踏。
李斛见死伤惨重,局面已难以控制,只能收兵。
然而后方士兵们畏惧着火乱窜之人将火引来,竟向他们放箭。
李斛怕萧怀朔趁乱掩杀上来,竟对此放任不制止。
他在下属掩护下后撤时,不由再度抬头望向城楼。
却见萧怀朔也正望向他,那目光如鹰隼,冷漠又锋锐。
李斛收兵,忽见江上舰船如乌云涌来,船上箭如飞蝗,漫天飞来。
军中中箭无数,纷纷如惊兔般无头乱撞。
这一次舰船上南兵却并非放一波箭便走,竟明目张胆的乘小舟上岸,趁乱掩杀过来。
李斛麾下士兵士气低迷,且前度攻城死伤惨重,已不敢恋战。
眼看着那些近战远不如他们的矮小南兵气焰嚣张的杀将上来。
所幸这些人并未深追,只在岸上劫杀一波,便心满意足的收兵回船上去。
李斛大败回营,见营中伤病疲卒或坐或倚枪,士气低迷悲观,不由羞恼至极。
夜间独自饮酒消怒。
喝过酒却也没忘了带上众将巡视营帐,查看营盘的守卫与戒备——他手下虽多屠城、劫掠之事,然而营规森严,纵然才经历惨败,营盘的守卫也依旧井井有条,并未因此松懈怠慢。
李斛心情这才稍稍好转。
传令分酒肉下去,又亲自往营中探视伤病。
他是临时起意,士兵们不知他来,便有夜深难眠之人沮丧的说着闲话。
李斛拐过木栅,便听有人迟疑道,“你说……那个二皇子是不是真会妖术?”
“听说在牛首山上,萧懋德带了大军去抓他,眼看就要得手了,忽然间半个牛首山坍下来,把萧懋德的大军生生活埋了。
后来他走到江宁,萧懋德的手下又追过去,眼看不行了,横溪上忽然有黄龙跃起,张开血盆大口,把追兵连人带马一并生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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