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害怕那晚在阮府杀人的恶贼会继续追杀阮梦深,她知道斩草需除根的道理,所以不敢让阮梦深继续留在金陵,甚至不敢让他再呆在南方。
她落难时,是阮家收留她,如今阮家遭难,她当然要拼尽全力保住小少爷的命。
阮东儿看了看身边的人,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打那天晚上起,他不哭也不闹,话也不爱说了,简直像是一个木头人。
阮东儿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她不会说贴心话,哪怕是想关心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凶巴巴的,不中听。
时值冬月,北方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这一天他们行至荒原,投宿在一间破庙里,阮东儿拾了些柴草生起火来,对阮梦深道:“过了这片雪原,就是关外了。”
阮梦深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焰,阮东儿也习惯了,不再说话,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罐子,还有一小包干菌子来。
她将罐子装满了雪,架到火上,放了点菌子进去煮着,他们早没有粮食了,放点儿菌子煮一煮,出来的东西还可以美其名曰为汤,比单纯喝雪水充饥好些。
火噼噼啪啪地响着,破庙外风声呼号,混合成一种奇妙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声音。
可是他们都睡不着,饥饿是让人清醒的利器,阮东儿去看阮梦深,发现他两颊凹陷,已瘦了一大圈。
但他还是干净齐整的,虽然现在是在落难,阮东儿还是要将他打理得妥帖,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少爷脏兮兮的样子,也不能忍受那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变成一个邋遢的人。
阮梦深的头发依旧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的是阮东儿在入冬的时候给他买的冬衣,还花了不少的钱,是挺好的料子,这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潦倒,如果忽略他消瘦的面颊和黯淡无光的眼神的话,阮东儿几乎可以骗自己,这就是当初那个阮公子了。
冬日里天黑得很早,阮东儿铺好干草,将阮梦深扶着躺下,给他裹好衣服,又将火生旺了一些,夜里安静,除了木头燃烧的哔剥声,就只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簌簌轻响。
“下雪了,”
阮东儿侧耳听了一会儿,道:“这雪还不小,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如果一直不停,咱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阮梦深的睫毛轻轻扇了扇,过分的消瘦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他轻声道:“你别管我了,你丢下我去哪里都好,总比现在这样好些。”
阮东儿一听就生气,恼道:“你这几个月天天闷着不开口,一开口就只说这句话,我烦都烦死了,你能不能振作些?谁不是家破人亡苦出身的,你看我像你吗?能活就要活,你自己都不要自己的命了,这不是帮那些想杀你的恶人省事吗?我以前在路上看见一只被人踩坏的蝈蝈,肚子都破了,还在拼命地吃东西,你好手好脚,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你连一只虫子都不如?”
她看着阮梦深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忧虑,只想捶打对方一番,逼着他振奋起来。
听完这一席话,阮梦深眼眸动了动,他道:“东儿,我不如那只蝈蝈,更不如你,”
他的喉咙里溢出哽咽之声:“我没有用,眼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却没有本事为他们报仇。”
阮东儿看见阮梦深的眼角流出泪来,一直滑落到他的鬓发里,她霎时心中酸痛,悲恸道:“阮家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恨,恨不得将那些恶贼千刀万剐,可是我们没有武功,也没有法力,我们如何能斗得过他们?只会白白赔上性命。”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略微振奋道:“对了,我听说这北方关外有好些修仙门派,我们从中找一个厉害的,拜师学艺去,学好了武艺,回来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破庙外突然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阮东儿吓了一跳,下意识挡在阮梦深身前。
外面哗啦啦涌进十来个壮年男人,他们满身雪花,瑟瑟发抖,给这小小的破庙带来一股凛冽的寒气。
打头的男人咧嘴一笑,道:“姑娘,借个火烤烤?”
阮东儿道:“这庙里这么多烂木头,你们可以自己生火,我这一小堆火供不了你们这么多人。”
那人点点头,道:“行,那麻烦姑娘借我们个火种,我们自己烧火。”
一群人在庙殿另一头生起火来,边拍打身上的雪花,边交谈道:“这雪可真大,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停。”
“我看悬了,粮食还有没有?”
“早没了,丢了镖车又断了粮,现在还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他娘的是逼咱们走上绝路。”
其中一个人忧心忡忡地问那个打头的汉子道:“陈镖头,离这里最近的镇也要走上两天,这天不高,咱们走不远,怎么办?得想法子。”
那个陈镖头弄着火,头也不抬道:“只能先在这神堂里等着,等雪停了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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