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才说简单,这会儿偏又说忘了。
左右这里没有外人,便跳两下又怎的,又不是当真叫你街头卖艺去。
枕霞说今儿是‘令月’,该我发号施令的,我便命你‘跳月’,违者重罚。”
众人都笑道:“这两个典故连用得巧。”
湘云早将宝琴死活拉起来。
宝琴只得随便拍了三下手,又转一个圈子,复坐下道:“不过就是这样,三步一转圈,终究没什么好看,不过仗着人多,齐整,裙帕又鲜丽,趁着月色,便觉有趣。”
宝玉听了,悠然神往,说道:“许多异族女儿穿着别样服色,在月光下一齐拍手转圈儿,那是何等景象,足可惊天地泣鬼神了。
昔时唐明皇梦游月府,见众仙羽衣霓裳,翩翩起舞,想来也就和这个不差多少。”
说话间,紫鹃和莺儿两个已经携着香菱来到。
众人见他病容惨淡,身形轻飘,腮上的肉尽皆干枯,竟瘦成了个人影子,都觉恻然。
忙让座看茶,铺下坐褥,又吩咐取毯子来替他盖着腿。
香菱不过意道:“我只是个奴才,怎好劳姑娘们这般费心?”
又跪下给黛玉磕头,口称:“林姑娘千秋。”
林黛玉忙令紫鹃搀住,说:“别折我的寿了。
往年宝玉生日,老太太还不叫人磕头呢。”
香菱执意要跪,说:“姑娘一是主子,二是师父。
香菱命苦,难得千年跟我们姑娘入园住了一年,又蒙林姑娘不弃,收为徒弟,教我写诗。
我虽命蹇,一辈子里有这一年,也就值了。”
众人听他说得惨切,都凄伤不忍闻,笑劝道:“何必伤感?你不过是身子弱,又受了些闲气,闷在心里;如今搬来与宝姑娘住着,闲时常到园子里走走,心一开,少不得就要好了。”
又向黛玉道,“难得他痴心,倒是让他拜一拜的为是,你只别当拜寿,只当谢师,领他一个头也不算逾分。”
说着,探春、湘云两个按住黛玉,果然令香菱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起来,紫鹃亲自扶去插屏后锦凳上坐了。
众人便催黛玉出题。
黛玉道:“虽然由我命题,却也不敢擅专。
今日的大题目自然是咏桃花,形式倒可不拘律诗词赋,总要活泼灵动、不落窠臼为妙。”
湘云笑道:“我们这几社,也有七律,也有联句,也有填词,也有限韵的,也有不限韵的,凡古往今来所有式样,俱已想绝了。
你又有什么新鲜题目?除非模仿楚辞汉赋,又或者干脆歌行古风,往常还不大作。
黛玉笑道:“我并不要规定什么新奇题目,倒是刚刚相反,只把以往作过的所有格式俱用阄儿写出,撂在瓶子里,谁拈了什么便是什么,岂不有趣?”
宝玉笑道:“这个有趣。
亏你想得出来。”
黛玉笑道:“这也不是我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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