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处理结果是,老王赔偿医药费,被调离七团,去了一个很偏远的边境牧区,那里比农场可要艰苦多了,相当于流放。
至于赵宝铃,因为之前就有她同老王谈对象的流言,这次事件也被当作她和新生人员搞七捻三,受了坏影响,需要思想教育。
这个结果其实是对她的保护,偏偏赵宝铃性子烈,不仅拒绝向吴老黑道歉,还追着连长和指导员要求把自己也调去牧区。
说真凶是自己,需要受惩罚的也是自己。
团里的政法股长知道了,开会时把枪朝桌子上一拍,说不像话,必须给点苦头吃。
于是赵宝铃也被调去了牧区。
“我想起来了。”
倪女士眼眶红红的,抓住徐英华的手臂,“赵宝铃临走前,送给我一个笔记本,里面夹着一首诗。
是普希金的……”
“《致西伯利亚囚徒》。”
徐英华的眼眶同样泛红,“给我的笔记本里也有。
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十二月党人的妻子。
你晓得的,她一直很崇拜她们。”
姜南迅速搜索,发现这首诗是普希金为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妻子所作。
十二月党人是一群公开起义的贵族军官,可惜他们没能推翻沙皇暴政,被流放西伯利亚终身服苦役。
他们的妻子和未婚妻要么出生名门望族,要么远在法国,却毫不犹豫放弃一切,主动共赴苦难。
大部分人不出几年,就被冰天雪地的环境折磨而死。
失败者为坚持理想付出巨大的代价,却在史书中谱写出英雄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华彩乐段。
姜南的目光停在诗句上:
灾难的忠实的姊妹——希望,
正在阴暗的地底潜藏,
她会唤起你们的勇气和欢乐,
大家期望的时辰不久将会光降;
爱情和友谊会穿过阴暗的牢门来到你们的身旁。
她不认为赵宝铃主动选择流放是出于爱情。
说爱就太浅薄了,就像十二月党人的妻子,她们奔赴的除了爱情,更是她们对人生的信仰。
赵宝铃奔赴的,应该是她一直致力于维护的公平与正义。
很傻,但让她这个聪明人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那个牧区在哪里?你还有她的消息吗?”
倪女士问。
“哪个牧区不记得了。
太偏远了,可能连个邮局都没有。
我还是病退回上海之前,收到她捎来的信,问我们好不好,是不是也打算回去。”
徐英华说,“再后来,陆陆续续收到几封信,他们两口子没回上海,去了老王的无锡老家,有一个儿子,过得应该蛮好。”
说到这里,她嗔怪地拍了下倪女士:“倒是你,走了以后就再没有消息。
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好不容易见了面,还有事情瞒着我。”
倪女士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异常虚弱,像是苦苦坚持的人终于投降:
“我七六年就回了上海。
那之前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前些年才陆陆续续想起来。
我记得你和赵宝铃,不记得我们是在新疆哪里。
我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叫古丽,不记得古丽的爸爸是谁。
根娣,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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