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崇简眼角含笑,稍稍凑近身子轻声道:“我从不吓唬人——你再废话一句,明日这地方就没你了。”
张林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望望左右,重新收拾起一分居高临下的神色转身对那两个内侍道:“去搬几块石头来给小郎君垫脚!”
薛崇简走回来执着李成器的手笑道:“他以后有不敬处,表哥尽管打骂,这等人吃硬不吃软,最是贱骨头。”
李成器略含责备地斥责他:“花奴!”
不一时内侍就在墙下将石头垫起,薛崇简走上去笑道:“别拆,我明日还来。”
他将袍子的下摆提起来掖在腰带上,踩上垫脚石,身子猛然向上一蹿双手就攀上了墙头。
李成器知道这身手是花奴跟阿史那绥子学着不用马镫上马时学的,当时自己劝他莫学这又危险又无用的功夫,想不到竟日今日用上了。
已经骑上墙头的薛崇简似也猜到了李成器的心思,朝他得意地扮个鬼脸。
李成器默默等待了一月的春光,被这个墙头的少年用笑容洒落,如同画师们娴熟的手,给万物一一点染上花红柳绿的颜色,能让惨白的发光,能让寂静的出声。
此后的日子,李成器所能企盼的全部快乐,便是每日望着那棵柳树,望着他的枝叶从青翠到浓绿,从枯黄到覆盖上白雪,望着花奴从中探出头来。
带来一些吃食,或是两本书,一些画具,让他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能够细细回味那份快乐。
他看着柳叶转黄,看着鸿雁南去,却不觉得时间如何残忍。
这每日的等待习惯后,他甚至想起从前的生死劫难会觉得飘渺,仿佛那只是梦幻,他的生命,从开始处就是在这模糊了时间的狭小院落里,宁静地等待一个人。
如同在漠漠荒原中行走,却碰到了故人,于是便可以无所畏惧地携手一起走下去。
第四十章一群娇鸟共啼花
到第二年的正月初二,李成器与李隆基的孝服方满,李隆基从搬回床上,宫女元沅也跟着挪到帘外小榻上。
初三那日,内侍送进饭食来,元沅将几样菜一一放在案上,李隆基望见竟有一半是荤菜,还有一小壶酒,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元沅道:“殿下这一年来消瘦了好多,也该进些滋补了,何况眼下正是新年……”
李隆基愠怒道:“你求了你家二郎君?”
元沅这一年来虽已习惯了李隆基的脾气,见他发怒仍是十分害怕,手上的筷子啪啦一声掉在案上,忙摇头颤声道:“没……没有……我就是,求张寺伯,弄几样荤菜。”
李隆基望了她一眼,神色稍霁,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元沅樱唇动了动,知瞒他不过,嗫嚅道:“一只小的金步摇,是进来前公主赏的。”
李隆基不动声色走到柜子前,将自己的东西翻检一阵,将一物递过去,道:“拿去,要回来。”
元沅低头一看,是一只玉璧,玉色莹润如水,雕刻的龙凤也甚是精致,她虽不甚懂,也知道是极贵重的东西,摇头道:“那个我也不戴,留着也无用。”
李隆基伸着手,目光从元沅乌黑的双丫发髻滑落到她清素的面容上,才想起这女子自从住进来,头上身上就不曾戴过一样饰物。
他拿起元沅的手,将玉璧放入她手中,淡淡道:“要回来戴上,我想看。”
元沅被他牵着手时,不觉浑身一颤,似乎李隆基的手比那块玉还要冰冷,但听到那句话,却不自禁心下欢喜,嘴角一抿,忙又赶紧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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