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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中,酒气四散蔓延。
随着雕花扇门大开,光线争先恐后灌进幽暗斗室,一眼望去却没有人,而地上躺着不知多少只酒壶酒罐酒盏子,青瓷碎片,如天上星般散落。
他再仔细看,才看到了沉香拔步床边,青罗帐层层迭迭披拂里,藏着的一道蜷缩的人影。
乌黑的头发披在肩背上,像一整片泼墨的山水。
墙上横七竖八挂着的山水画,几乎被他撕了个遍,没有一处幸存。
听到动静,那人侧过脸来,眉眼清隽,但瞳仁一片死寂。
苍白潦倒,胡茬冒出来,青青的,像早春时节田野里滋生的野草茬子。
他静默着垂眼,不说话。
钟老侯爷一脚踹翻他手里捏着的玉酒壶,啪的脆响,酒壶四分五裂,碎片四溅,在他脸上划过数道细碎的血口子。
血珠一颗一颗冒出来,没一会儿,连成线淌着,那人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怔怔抱膝在原地坐着。
漆黑的眼睛像一潭死水。
钟老侯爷道:“怎么的,为了一个女人,前程就不要了!
?”
他自嘲轻笑,眼皮也不抬,声音极轻,气若游丝:“若不为这个女人,我都不会回你这武宁侯府。”
钟老侯爷气急,便从腰间取了佩剑,狠狠抽上去,一下两下,消瘦青年没两下就倒地,咳嗽不止,幸得被府中老管家给拦了,苦口婆心劝道:“世子,世上的好女人多了去了,何必惦记着……惦记着那位啊。
一入侯门深似海,世子爷还是放下吧!
这些日子,醉了醉过了,疯也疯过了,日子啊还得过……”
他却不理,淡淡的,问:“怎么了,陛下又差人要给我看病了?”
钟老侯爷一见他这般模样便来气,扬手又要打,老管家忙地拦下,小心地凑近了那人,低声劝道:“世子,是宫里宣旨,宣召您在上巳节,随行侍驾,前往法相寺祈福。”
他轻轻嗤笑一声,并不搭话。
钟老侯爷哪有那么多耐心劝他,粗着嗓子只问他一句:“去不去?还要不要你的前程了?”
他仍没有说话。
老管家两边一瞧,为难着,却是灵光一闪,最后低声说道:“听闻裴妃娘娘也要去,……世子是外臣,见到娘娘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啊。”
提及那女人,钟老侯爷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儿子的脸微微抬起,死寂的眼睛也亮了亮。
他简直怒火中烧,甩袖离去前,听钟宴说:“好,我去。”
三月三,上巳节,春寒料峭。
天是薄薄的阴天,清明才下的一阵雨,时到今日,仍然寒冷。
后宫众人,只带了稚陵一个,自是羡煞别人,别人却无话可说。
谁让人家肚子争气,怀上了皇嗣,此行陛下为国祈福,兼还为了这孩子祈福,可谓荣宠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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