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只想要好,不想要不好。
她说的不近人情,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又是情理之中的要求。
站在她的立场上是情理之中,可对他们该当家人对待的准儿媳而言,却是冷漠、自大至极的要求。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徐思那样,真正顾及如意自己的感受。
徐思停了片刻,道,“我会和如意提这件事。
不过……”
她看着郗夫人,淡淡的说,“如意有自己的府宅和产业,就算她不肯将庄七娘送走,大约也无需三郎和她一道奉养。
她自己就能奉养得了,这你倒不必操心。”
“当然,若左右都不满意,也不必各自委屈勉强。
虽说先皇当年过问过,但有我在,这桩婚事还是能再商榷的。”
如意没有进屋。
徐思已说到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可辩解和补充的了——她当然不会要求徐仪接受庄七娘活着帮她一道扶养她,但她也绝不可能为了和徐仪在一起,而和庄七娘划清界限。
如果徐家实在不能接受,也确实唯有取消婚约一途可走。
当然,如果徐仪能及时赶回来,就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徐仪必定有办法安抚住徐茂和郗夫人,他也必定不会强人所难,逼如意将庄七娘送走。
但她和徐仪之间真正的阻碍,又何尝是郗夫人。
外头雪渐渐的停了。
仆役们已开始清扫庭院,竹帚扫在冰雪上,沙沙作响。
如意听得心烦意乱,便回屋披了的斗篷,出院子往西殿小佛堂里去。
她便在佛堂里诵了一卷经,约莫郗夫人差不多已经离开了,才阖上经书回北殿去。
待进院子时,却又见萧怀朔从竹林那头来。
他显然也望见了如意,抬手屏退随从,独自往如意这边来。
如意略顿了顿,屈膝行礼。
萧怀朔停住了脚步,很长时间内他只是沉默不语。
当他迫使如意“认清自己的身份”
时,他就已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当他直面这结果时,要接受起来也并不容易。
事实上他只感到自己被讽刺了,如意向他屈膝,就仿佛是在嘲讽“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你得到了”
,可是他偏偏是他唯一不想要的。
他曾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很多事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
可这一刻他还是不能自抑的感到了烦躁。
“你在和我置气。”
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如意显然知道他为何这么说,便道,“……先习惯习惯也好,日后见面总归是要行礼的。”
她果然是在讽刺他,萧怀朔想——她果然还是逃避了最关键的问题,不肯直视他的心意。
而宁愿去质疑他的品性。
“……外面冷,快些进去吧。”
她眉目冷淡,面容平静,说道。
她这个人确实有个极糟糕的毛病,对那些她觉得发脾气也没用的事和人,她便只用冷淡和沉默应对,连怒容都不肯摆出来。
这使得许多人觉得她品性傲慢,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人——琉璃对她越攒越多的怨气,也正是因为如此。
但这只是针对那些她不想白费力气去应付的人,对待萧怀朔她从来都是有脾气发脾气,道理讲不通,也不是没动过手。
可现在她却不愿在他身上消耗力气。
萧怀朔不由也恼火起来,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终于露出了厌烦的表情,回身用力挥开,全身的刺都张开了一般,怒视着他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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