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柳琪点的油封鸭终于上桌,她尝了两口,发现这鸭子的味道和昨天的意面一样寡淡,便一遍腹诽一遍拿起旁边那个造型像打火机一样的盐罐子往肉上撒盐。
&esp;&esp;不知不觉,她的心态也已经放松了下来。
&esp;&esp;钱鹤身上有一种气质,一种突兀的坦诚和直率,这样的特质让她看起来似乎很容易接近,也让人感到舒心。
再者,即便她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轻描淡写避而不谈,柳琪也能感觉到她的支离破碎——这一点,跟自己目前的一地狼藉好像也差不太多。
&esp;&esp;两个狼狈的旅人,聚首在菲律宾的岛屿上。
小说若以这样的句子作为开场或腰封上的简介,倒也不失一番风味。
但这就是自己写不出来的小说了,柳琪想。
&esp;&esp;“你真的有阿斯伯格吗?”
&esp;&esp;她直截了当地发问。
&esp;&esp;“对。”
&esp;&esp;“林楚一会不会觉得很困扰?”
&esp;&esp;“是她建议我去精神科做检查的。”
钱鹤说。
“所以,你的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没错,很困扰’。”
&esp;&esp;可即便这样,林楚一仍然将这个人选择为伴侣,并与其携手踏上逃亡的道路。
难道她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esp;&esp;柳琪的故事讲到那张拍立得时,钱鹤脸上浮出笑容,好像在说,这其实是一段很开心的回忆。
&esp;&esp;柳琪于是问她拍立得是怎么一回事。
&esp;&esp;钱鹤摇摇头。
“我刚刚讲到哪了?”
&esp;&esp;“林楚一回到龙伏盖,你们两个突然变成了异地恋。”
&esp;&esp;“哦,谢谢。”
钱鹤放下刀叉,“我想要按顺序把事情讲出来。”
&esp;&esp;“好。”
人在感觉舒服时会不知不觉地暴露很多东西。
&esp;&esp;钱鹤拿起酒瓶,为自己又倒了半杯白葡萄酒。
&esp;&esp;那两通电话打完后的头半个月,钱鹤浑浑噩噩地过着。
她无法入睡,一天抽掉一整包烟,晚上躺在床上不断地刷短视频。
&esp;&esp;在那之前,她甚至没有下载过抖音,也不理解人——包括林楚一在内——为什么能抱着会发光的长方体坐在、躺在某处,一直一直地看那些bg吵闹刺耳人声诡异文案蹩脚的视频。
&esp;&esp;现在她懂了。
&esp;&esp;——因为很痛苦,一旦平静下来,脑袋里的尖叫就会刺痛神经。
只有不断地用机械的罐头笑声和吵闹的背景音乐去切割自己的注意力,她才不会一遍遍地去回想自己如今的处境,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思考:“如果林楚一对人生举手投降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
&esp;&esp;所以同住的那些年里,晚上十二点才拖着疲惫身体回家的林楚一,在关灯后也要在床的另一侧刷抖音视频,也是因为痛苦吗?
&esp;&esp;是自己疏漏了吗?
&esp;&esp;钱鹤翻遍日记,想知道事情到底是从哪天开始变糟,自己和林楚一那艘简陋但坚固的小船又是在哪里驶入了错误的航道。
&esp;&esp;但不管怎么想,好像事情的由头都指向对方的家人。
林楚一无法割断与他们的联系,就算疲惫不堪,她也可能要一生都背负这样可怕的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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