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乐地躺在病床上,抚着肚子,犹豫地暗示说:“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温尔新对她隐秘地笑笑,小姑娘在想心事。
温吞的水声一直围绕在温尔新的耳里,她第一天见到温奶奶,耳里的水声渐大,苍老刻薄的面庞被衰老的沟壑旋转成高速罗盘,皮肤平展而被分割成十个获奖区,高耸的鼻子、瘪水的厚嘴唇、两只浑浊的黑色眼球、被镊子拔过的眉毛散落在这些获奖区域内,然后温心向他们炫耀似的甜蜜地叫着一声奶奶,亲在平展开来的衰老皮肤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尔新和温故知。
那张罗盘也低下来,两只分布在一上一下区域的眼球往四周晃动一下,慈爱地抚摸着温心,随后被钉在中心的嘴唇缓慢地一张一合,每一下都向温尔新展示嘴唇纹路的扶起和隐秘的牙齿,温奶奶趾高气昂地宣布要带温心出去玩,这一家人用忽视和鄙视掩盖掉温尔新和温故知这两个孩子,并且想要太平过着上等日子。
那个罗盘——温尔新总是向温故知这么提起,毫不客气地说出这个苍老女人浑身上下从腌缸拿出来时,表现出来与其性别天赋不符的不适气味。
这样在温奶奶身上的衰老,被温尔新拿来当做一个跨意义的代表,兴致勃勃地和温故知分享每一天她在那张罗盘脸上看到的变化。
“你就这么喜欢看你眼睛里这老太婆的罗盘吗?”
温故知厌恶起来连其身上的皮屑也不想沾到。
温尔新舔着杯沿,她说她自己当然喜欢,喜欢到哪种程度呢?浑身发抖的程度,越是憎恶越是容易触发这种紧张。
她极有耐心地和罗盘上下散落的眼球对视,观察嘴唇日益单薄寒酸,以及在嘴唇的高傲姿态后充当板子的皮肤绷紧后发出纤维的断裂声,然后向温奶奶大方地送上笑容,对温尔新来说这是生命力不断流失的信号,尽管大家日后都趋于相通,但她天天月月热切地喜欢着一个老太太丑着逐步没落的生命。
只有他们家里最蠢的温心才表现出被剥夺掉宠爱的恐慌感,才觉得温尔新这个笑是有所图谋,他有气无力地警告温尔新和温故知,说你们别想讨好奶奶。
温尔新微微歪着头:“如果我想讨好她的话,我第一句话就是想问问您大概几时死啊。”
温心瞪圆了眼,跑去跟温奶奶告状,可是温尔新已经趴在温勇的怀里,支使温故知给她滴眼药水,哭温心那些过分的行为。
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温尔新是不是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她仍然向温奶奶笑。
事后温故知说你恶不恶心啊,搞这种把戏。
温尔新问我们是什么寄人篱下的孤儿吗?她将自己和弟弟摆的位置远远高于这个家庭,高于那个衰老的女人,采用着俯视的角度。
一切好的都被温勇当做愧疚和补偿堆叠到姐弟面前,过几年后,温尔新渐渐把自己包装起来,她忘掉了罗盘脸,开始当起缥缈的人,向温阿姨说我也希望故事赶紧结束这样似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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