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认识一个盲人姑娘,是那个天天讲故事的海燕。
两个人每每凑在一起,总要提两嘴他们俩的共同朋友张沉和程声。
老秦今天提早开业,一见门口的海燕进来便迎过去,把她安置在吧台后亲自调了杯酒,在她对面坐下,感慨道:“好几个月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你说为什么?”
海燕接过他递来的酒,咬着吸管问:“你把话说清楚,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的多了去,但最不明白的一件事是:他们从三楼往下跳,究竟是希望自己死,还是希望自己不死?”
老秦给自己倒了杯酒,靠着吧台慢悠悠地喝,脑子里还在想这件离奇的事,“生死由命,我现在已经看开了。
可这件事一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死活也不明白他们俩究竟为什么这样做?你想想看,如果他们真想死,为什么不从顶楼跳?可如果他们不想死,为什么早早把后事全交代清楚?张沉把他的录音棚和里面的设备全打发给了老刘,程声挨个给他爸妈、大爷大妈、我还有常欣写好了遗书,内容都是不一样的。”
“程声我不知道,但张沉……”
海燕摇着头说:“张沉在想什么,没人能猜到。”
老秦靠着吧台,放空的双眼盯着门口陆续进来的客人,感慨道:“程声妈在他俩刚转到普通病房那段时间去了一趟他们家里,想帮忙把东西整理一遍。
你猜她发现了什么?她发现两个人一起跳楼前一天买了很多花花草草,茶几上还有一张订购昙花的小票,日期都是新鲜的。
她做好万分心里准备,跑去他们一起跳楼的那个阳台上看,发现好几盆刚买来的花整整齐齐码在阳台上,外面的太阳一照,好像发着光。
程声他妈妈是文人,最看不得这样让人触景生情的场景,一提起这事眼泪决堤一样往下流。
我可不是文人,共情能力也远不如女人强,青春期以后就再也没掉过泪。
可那天我在病房听她讲起这件事来,眼泪几乎一瞬间冲了出来,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了,他妈妈就抽了张纸巾递给我。
后来我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就要流泪不止,我好像被生命本身震撼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们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跳楼前一天去花店买了盆花和束花?想死?想活?挣扎?求救?还是赌一把?我发现我对他俩根本一无所知。”
对面的海燕忽然从吧台上抽出一张纸,仰脸盖上自己的眼睛。
她想起那天来家里的张沉,他攥着自己的手,近乎强迫地要求自己收下他这些年买来的“家”
,之后像读自己遗书一般对她敞开了一点心扉。
这个画面再一次出现在海燕脑海里时,她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好像明白了什么,捂着烙铁一样红的眼睛说:“张沉以前从来没有买过花,他不是会买那种东西的人。”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