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锦衣卫和番子的吵嚷逐渐平息了,时候不早了,他站起身说:“你歇着吧,好好睡一晚,明早起来看境况,要是不成,仍旧用车辇。”
他转身走出去,月徊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直发呆。
打从他认回她起,她就一直对他不怀好意,断绝了十一年的亲情其实很难续上,她以为过阵子会习惯的,可是现在小半年都过去了,越相处越喜欢。
她抹了把脸皮,“禽兽不如!”
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察觉她的不正常,就算察觉了,怕也没法子和她明说,毕竟还得顾念兄妹情义。
难道直剌剌告诫她,“哪怕我生不出孩子来,咱们俩也不可能”
吗,那这段手足之情成什么了!
唉,无比忧伤,月徊扭头看窗外,天边一轮小月悬空,她心里头也七上八下。
糊里糊涂睡了一晚,为了在那么多下属面前维持体面,实在不容易。
分隔两个人寝舱的木墙上,有个可以平推的小窗,大小正好能装进月徊的脑袋。
她把脸杵进那个孔洞里,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说了句哥哥爱听的话,并且很有过去照顾他的意愿。
梁遇躺在躺椅里,脸色苍白,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复又阖上了眼皮,“别声张。”
月徊便啧啧,“您忍着干什么呀,叫个大夫来看看。”
梁遇偏过头不再理会她,只听墙上小窗“啪”
地一声关上了,很快木廊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她推门进来,蹲在他躺椅前问:“哥哥,您想吐不想?您等会儿,我给您拿个盆儿啊。”
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遇说不动话,唯有抿紧嘴唇闭紧了眼睛。
这时候的哥哥看上去很柔弱,那模样真欠人疼。
月徊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烧。”
又摸摸他的脸,“啊,哥哥您的肉皮儿真滑。”
一时那双手在他脸上流连,顺带还摸了他的喉结一把。
梁月徊就是那种贼胆包天,趁火打劫的人,他勉强掀起眼皮,从那道缝儿里瞥了瞥她,“你摸够了没有?”
“别以为我晕船,就奈何不了你啦。”
月徊帮他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然后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您别生气,我在给您治晕船呢。”
治晕船就得到处薅一把?她还不是觉得上回自己吃了亏,这回变着方儿地想讨回来。
梁遇喘了口气,抬起手臂搭在自己额上,“让我缓一缓,过会儿就好了。”
可船在水上航行,遇着水浪上下略有点儿颠簸,人就像浮在半空中似的,总也落不到地上。
月徊说:“我知道晕船的滋味儿,早前我也晕,胆汁儿都吐出来了,后来我用了个土法子就治好了。
哥哥您不想让人知道您晕船吗?怕叫了大夫跌份子?没事儿,您找我呀,我给您想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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