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离容的话,高衍心中浮现四个字:这不可能。
让萧旸来去自由,无人监管,这不是他认识的高义。
目光清炯,步伐雄健,也不是他认识的萧旸。
离容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听懂了。
当厨娘告知她送进皇宫的糕点中加了蜂糖时,所有怪异的、模糊的直觉终于连缀到一块,变得清晰起来。
萧旸是最挑食的,曾说花糕和蔬饼里不可放糖,因鲜花时蔬中自有甜味,加三分酪浆调味足以。
她今日见到的皇帝虽然面色枯槁,但隐藏于皮肤之下的肌肉却没有呈现与之相协调的下垮之势,反而有一种向上飞扬的神采。
他不是萧旸。
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年纪都很轻,想来入宫不久,根本就不认识真正的萧旸。
他上朝时有冕旒遮面,与朝臣的距离又大,自然无人看出端倪。
他下朝后不见外臣,大概也是怕露出马脚。
他装病而不肯吃药,是想用沙哑的嗓音蒙混过关。
至于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出自谁手,答案恐怕就在那两个养于宫中的江湖术士身上。
她原来根本就想不到用糕点的甜度去测试皇帝的真假,没想到厨娘误打误撞,让她发现了这个险些使她小命不保的真相。
所以问题来了:他是谁?他一见离容,就说“你这丫头倒是没变”
,这是否说明他从前认识离容?离容在洛阳的时候并没有结交什么人,与高义相关的,更是五个手指数得过来。
他以为离容是来帮高义传话的,或许正因如此,他才破例私下见了离容。
可他为什么这么觉得?就因为离容从前是高衍府上的丫头吗?高衍与高义兄弟失和又不是什么秘密。
离容既曾是高衍的下人,理当更被提防才对。
容貌可以伪装,身材却是真实的。
这样的身长,这样的骨架,这样驾轻就熟的演技,外加沙哑嗓音中隐现的一丝熟悉感,让离容想到了一个人:卞敏之!
是的,就是那曾化妆成侍婢居于高衍府中的卞敏之。
他当然认得离容,并且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觉得离容是高义的人——当时高义阻止了他对离容下杀手。
他显然以为,离容的命是高义救的,不管她是知恩图报也好,被高义胁迫也罢,总之多半会成为高义的手下。
“这下便通了。”
高衍站在阴影中,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呵,反过来想想,终于可以想通了。”
不是萧旸下了圣旨不让高义回京,而是高义不想回去。
不是皇帝觉得三分之二的中军可以守住长安,而是高义认为全部的中军也不足以抵挡匈奴。
不是通过不修城墙来安定民心,而是长安城将像洛阳一样被丢弃——当然也就不必费那功夫了。
但是弃都而逃的耻辱却不能记在高义账上,背锅的人得是当今圣上。
所以高义弄了个假皇帝在宫中,演一出皇帝忌惮权臣使之无法归京,最终因御寇无力不得不弃城而逃、投奔权臣的好戏。
当然,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下旨把高义挡在六百里外的皇帝,会是高义的人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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