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本来觉得不好意思让乡亲们睡牲口睡的地方,老乡们却坚持搬走了。
甄文君和阿希两人住一个屋,忙着布防和疗伤根本没时间收拾屋子,东西都随意乱放。
卫庭煦来了,她也没个好去处招待,将卫庭煦推到屋前让她先等一会儿,冲进去立即将案几上的碗著全扫到了边上的木箱里,一脚踹到了床下。
再将带着血的布和脏衣服全都抱起来,在蜗舍荆扉之中转了好几圈,根本没地方丢,索性打开窗户全都丢了出去,还能开窗让风吹进来,散散奇怪的气味。
确定没了气味之后从她的随身行李中刨半天总算是刨出了半截已经断了的香薰。
这根香薰是她从汝宁出来时偷偷带来的,是卫庭煦房中最经常点的那种。
本想着让卫庭煦的木香跟随着她,可到了北线才知道连命都未必有机会惦记,更何况是点香了。
此时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甄文君小心地将它点燃,仔细地护着插到墙角,用两块石头夹着让它能够立起来。
一缕细细的青烟在屋内升起,香味在慢慢弥漫,甄文君揽镜自照了半晌,怎么看觉得自己都像颗被吹干放黑的土豆,没半点水嫩感,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嫌弃。
算了,反正脸也露过了,土豆就土豆,等她回汝宁后保证一个月就养回来。
不过,现在有个更严肃的问题。
甄文君看着包袱之中一直没来得及穿的衣衫,她只剩这一件衣衫还是完整的了。
挂着的这一身不仅被血泡得有些发硬,更是破破烂烂,让她看上去不仅像个土豆更像个乞丐。
卫庭煦大老远冒险来到前线,她最起码要换身正常的衣服才好。
可是……这时候换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但是……不换衣服的话是不是更不礼貌?所以……换还是不换?卫庭煦在屋外等到发困,眼前的门才再次缓缓地打开。
甄文君还是穿着一身破布,失落地说:“抱歉姐姐……这儿实在太简陋了,而我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本来有一件,可是我刚拿出来一看已经被老鼠咬破了。
我……”
甄文君说一半无力地苦笑,“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卫庭煦看着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又有点儿委屈和窘迫的甄文君,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她万分的可爱。
卫庭煦自己推着四轮车进入屋中,甄文君跟在她身后,看她安静地望着蓬门荜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妹妹住在这种地方,倒是辛苦妹妹了。”
卫庭煦回头看着甄文君之时,有很明显的内疚之情。
“不不,一点儿都不辛苦。
倒是……倒是姐姐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做成,辜负姐姐的期待了。”
“妹妹,此事不必心急,但凡行大事都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我有机会。”
甄文君将门关了起来,和卫庭煦两人小声密谈,“李举在城墙上被一箭射中时我有机会直接要他的命,可是我没下手,错失了很好的机会。”
卫庭煦眼光闪烁了一下:“我听说当时有人在城墙之上拉了李举一下,随后放手了。”
“对,那个人就是我。
当时我见他要摔下去时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救人’。
他不是天子也不是敌人,而是一个即将殒命的人。
可是当我拉住他时才想起他正是我来北疆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要他的命!
所以我放开了手。
放手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应该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而如今他居然被救了回来……当真让我后悔莫及!”
“你害怕?”
卫庭煦短短三个字总结了她这几日的苦恼,如同一根针扎在了她淤结多日让她疼痛不已的穴位上,开口放血,心口瞬时被打开。
“是,我害怕……”
甄文君承认,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我害怕一旦李举真的死了,大聿军队会彻底溃败,冲晋大军将会一路杀遍整个大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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