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难临头的时候,若你和我生分了,那黄泉路上,就连一个旅伴都没有了!”
他越往后说,越是触动情肠,想着自己风风光光的一个海关处长,沦落到这样等死的地步,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幸。
说着说着,终究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既然落了泪,索性就哭出声来。
哭声原是压抑着的,后来便也不忍着了,竟是抱着绿芙蓉嚎啕大哭。
绿芙蓉先前听他一声“太太”
,心肝已是一颤,后来见他这番言辞,又哭得可怜,自己反而不好意思哭了,把拭泪的丝绢手帕递给他,低声说,“擦擦罢。
你总得想个办法,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年亮富哽咽着说,“我要能想出办法,我还能躲在屋子里抽大烟?”
绿芙蓉说,“我听外头消息,那场大祸里,被杀的广东军里并没有宣怀抿。
他要是万幸,逃了一条性命,我们把他找到,那也就能活了。
他总知道怎么弄到那些特殊的海洛因。”
年亮富说,“还用你来提醒?我是愿意多多的花钱把他找回来,可去哪找呢?托了多少人,一点消息也没有。
多半他是死了。
妳不知道那些炸药大炮,人碰上了,是尸骨无存的。”
绿芙蓉默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下去,“这么说,等家里的东西抽完,我们是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年亮富颓然点头,又说,“死就死罢。
活着也是受人作践。
现在别说海关差事,就连一个小办事员,我也是做不成的。
处处看人脸色,受别人讥笑,还不如一了百了。
我这辈子,是被姓宣的断送了。”
绿芙蓉问,“这是怎么忽然冒出来的话?”
年亮富恨恨地哼了一声,“自从宣怀风成了海关的红人,我就没自在过一天。
若不是他,我怎么会丢了官?白雪岚对付广东军的事,他一定有在其中撺掇。
宣怀风是把广东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他们毁了广东军,也就毁了我们的货源,毁了我们的性命。
你说,这不是我们做了鬼,也要来找的人吗?”
绿芙蓉原本心里有个打算,听年亮富这一说,倒把话咽了回去。
正默默地,想着该说些什么,一时又觉得脑子里浆糊似的,四肢也无力,情不自禁打个哈欠。
她便知道是瘾头犯了,过去把藏在柜子里的小纸包取出来,打开一看,那关系性命的珍贵白色粉末,拢起来也只有拇指大的一搓,再省着用,也不过挨一天两天的光景罢了。
她取了一张锡纸来,用指甲挑起一点,撒在锡纸上。
点起火来,正要去烤那锡纸的底下,忽见年亮富凸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锡纸上那点粉末。
绿芙蓉犹豫一下,叹了一口气,又将锡纸上的海洛因,倒了一些回纸包里,说,“剩着这些,要是省着点,瘾头来了,你还是能撑两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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