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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稹看七娘的眼神里,透着对后辈的赞赏疼爱。
七娘则冲他做个鬼脸,“略略略”
之后,取个干净的勺,舀了一大块猪头肉丢给他。
裴稹哭笑不得,知道自己是被隐晦嘲讽了,却依然好脾气道:“也不知我们七娘在绵州做出什么壮举,竟能叫陛下过问此事?”
李白喝了酒就话多,声情并茂地给裴稹描述了高转筒车和酸刺柳的事儿,末了,还欣慰地摸摸七娘脑袋,宛若一个炫耀女儿的老父亲。
裴稹震惊之余,有些叹惋:“以七娘聪慧,往后怕是更有一番见地,只可惜……”
七娘见过这样的眼神。
先前在青莲镇,农户们虽然感激她,看她的神色却也有惋惜,听乡人们说起最多的,便是“往后谁能娶了李家神仙童子,可真是福分吶”
。
想起这些,七娘的倔脾气上来了,凶巴巴冲裴稹道:“七娘还年轻,大有可为,一点都不可惜!”
裴稹微怔,忙附和:“对对对,是我想岔了。”
他惊讶于小女郎的敏锐,也生出了“或许她真不一样”
的念头。
裴稹出身关中旧氏族之一。
以韦氏为首,裴、柳、薛、杨、杜这些旧门阀世家,在初唐时期,大多会选择通过联姻来巩固地位,这种方式被称为“内婚”
。
女帝登基之后,关中贵族逐渐察觉到只注重门阀背景,并不能保证后代延续繁荣,被逼无奈,只好开始重视对方的政治地位和才干。
①
裴稹的阿耶裴光庭便是如此。
当年,家中看中武三思(女帝侄子)在朝中的地位,为裴光庭选中武三思之女武氏为妇。
只是他们没料到,一朝神龙政变,裴光庭会因此被贬郢州。
如今,裴家终于好起来了。
而裴稹从小看过家中的起起落落,又受阿娘影响,并不觉得女郎有抱负是一件坏事。
尚未被朝堂荼毒太深的郎君笑起来,给七娘打气加油:“多吃点,争取早日帮我打过十二郎。”
七娘傲娇脸:“哼,师父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裴稹与李白登时又笑成一团。
与友人叙旧的时光总是飞快。
日头西斜,城垛子上的暮鼓敲响了。
长安城实行严格的坊市管理制度,夜间各坊内部倒是可以行走,但暮鼓一响,坊门就要关了。
届时,再行走在坊外的主干道上,可是要挨板子的。
裴稹住得远,家在城东的永兴坊,连忙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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