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钻出被口透气,忽然听到对面拔步床上传来翻来覆去的声音。
三哥儿还醒着?她擦了擦眼泪,凝神听着。
过了一小会儿,那边翻来覆去的声音不见了,变成了急促的喘息声,夹杂在模糊不清的呓语中,一阵高过一阵,如同涨潮时湍急的水流。
是做噩梦了么?白沂柠从床上坐起来,借着月光在昏暗的房里小心地摸索到他的床边。
定睛一看,那少年歪斜地在床角缩成一团,头边的丝绸枕头被他挤到一边,几乎一半的丝衾都在床沿处挂着,正摇摇欲坠。
即使是夏日,夜里的风还是凉的。
白沂柠皱了皱眉,若他生了病,指不定受罪的是自己。
如此想着,便踮着脚尖有些费劲地将丝衾盖到他身上。
白沉柯在梦里似乎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略微瑟缩了一下,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道,“母……亲……”
白沂柠忽然觉着,即使矜贵如他,也不是事事顺意,也有如芸芸众生一般不与人言的隐痛。
她内心微动,探身去瞧他的神色,只见他眉头紧蹙,薄唇一张一合,正喃喃自语。
白沂柠侧耳去听,还未听清他说了什么。
蓦地,他伸出手来,在软塌上胡乱摸着,一把扯住了白沂柠。
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心。
白沂柠心下一惊,晨风里夹杂着空气中一时的凝滞,白沂柠手忙脚乱地退了出去,手里的瓷瓶紧紧摁在怀中。
小胸脯里的心脏跳得噗通作响,如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思极方才少年错愕的神色,她不知怎的竟忍不住想笑。
“你跑什么啊。”
白沉柯猛地拉开门,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粉红,犹如春日里的杏花。
白沂柠本是背对着门口,听见他的开门声,立马转过身。
随着她猛一回头的动作,头上新梳的垂挂髻前后不定地摆了摆,半张小脸溺在湘金色的日头下,她笑得温婉,丝毫没有提起方才之事的意思,抱着瓷瓶福身请安,“三哥儿早。”
“你采这些作什么。”
白沉柯拢了拢袖口,面色恢复如常,注意到她抱着半大的瓶子,随口问了一声。
“今儿早路过花房,我见里头的茉莉开得极好,香味也十分清爽,就想将它放在房里。”
白沂柠先是说了缘由,转念一想却暗叫不好,他不会是不喜房中置些花花草草罢。
她看了看花,又抬头看了看白沉柯,方才的明媚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眼里暗含怯懦,“若是三哥儿不喜欢,我马上便拿去扔了。”
“一瓶花而已。”
白沉柯斜睨了她一眼,轻哼道,“你若喜欢,便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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