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到了琅嬛阁,秦简告诉了她原委,她自然是施礼称谢。
夜来回到居处,瑶筝说徐、纪两位今日也未到,容尚仪说是她们三个在各处当差当得好,被人留下来了,昨日是罚,今日可就是褒奖了,告诫众人凡事没有一成不变的,能不能把弊变成利就端看各人有没有定性了。
德琳心知自个儿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得秦简的照拂,故对容尚仪这番赞誉只觉得受之有愧,及至听说徐若媛和纪小姐的所为,倒暗暗点头,觉着她们的做法确有可取之处,想着往后也要学着些——这就是德琳与普通女子不同的地方:寻常女子见有超越自个儿的,要么心生嫉妒,要么自惭形秽,能欣赏赞同旁人的已不多,更遑论如她这般想着以人之长补己之短的了,是以德琳在日后受惠于此,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德琳和徐、纪三人是在又两日后才和众女汇聚一处的——凤鸣阁的差使告一段落,琅嬛阁的人也就跟着收回了。
说起来,这是德琳头一次参与到“被选”
之中,心中有警醒也有新奇——瑶筝说每日要做什么头一天并无人告诉,都是早晨唱过名后容尚仪才会说,故而今日会遇到什么实在无从预料。
德林问过瑶筝这几日都做了什么,瑶筝说头一天是预备下一些有字迹或图案的石碑残瓦,让她们从中挑出最贵重的,以宣纸和墨汁做拓片,她觉着好玩,不过也有人为墨渍污了手或衣物而抱怨不已;斗茶(中)对于骆清远其人,诸女多是闻名而不曾谋面,之所以一见即知是他,不外是听到容尚仪说到了一个“骆”
字,再一见他的形貌,两相印证而猜出来了——如今留下的诸女大都是心思敏捷之人,往往举一而能反三,并不需什么话都说明白的。
只是这固然是她们的聪慧,却免不了有断章取义的时候,那又另当别论了。
因事先并无所料,诸女见礼时便略有些混乱,有说“见过骆大人”
的、有说“请骆大人多指教”
的、也有说“劳烦骆大人了”
的,骆清远只是长揖回礼,待众人的声音平息了才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声“惭愧”
,神情如秋日长空——高远明净却又透着遥不可及。
容尚仪自是知道他的体性——要不是他那份儿有口皆碑的言谨行端,帝、后也不会给予他在内廷出入的礼遇、皇后娘娘更不会指名儿让他来教诸女茶艺之道,故也不指望他会在虚处多言,见彼此答礼已毕,便出面叫诸女归座,告诉骆清远可以开始了。
骆清远是做了准备的,从神农氏“得荼而解七十二毒”
入题,说明“荼”
即为后世的茶,从“春水秋香”
说及春茶之鲜、秋茶之浓,寥寥数语,却无一字不精,原本不知道这些的,自是听得津津有味,原本略知一二的,经他一讲也觉得像有根线在把散乱的珠子穿成串,听出了兴致来,及至他说及采茶、制茶的事,这些闺中小姐闻所未闻,自然更加兴致盎然,连容尚仪都听得目不转睛,却听骆清远话锋一转,略含了笑,“这些呢只是个引子,想来诸位也不至真的去做茶娘或烘焙师傅,因而听听即可,并不需记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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