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强打起精神在贾母身边伺候着,说起话来时常带着‘环三爷不看重赵姨娘,着实看重三姑娘’意思——潜移默化的,后来倒是救了赵姨娘一条命,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老太太,二太太那边又开始闹腾了……还、还咒骂三姑娘……您看,这?”
贾母正与神清气爽的薛姨妈说话儿,心腹婆子凑到她耳边悄声回禀。
贾母的脸上拧出十七八个褶子来,随即就平复下来,淡淡道:“随她闹。”
要不是宫里头忽然就没有消息传出来了,她需要留着王氏以安娘娘的心,早就把这个祸家兴给收拾了!
“蟠儿,还没有音信?”
贾母关切的看薛姨妈。
却见薛姨妈一改往常的愁眉,嘻嘻笑道:“在绍兴府呢,说是那边有买卖要谈,待些日子再回来,说要弄来多多的礼来,给赔罪呢!”
薛姨妈脸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一身枣红色的衣裳衬得人都年轻了几岁。
贾母自荣国府不顺伊始,心思越发古怪,许是她年纪大了,百般打扮也掩盖不了衰弱和颓坏,便越发的厌烦旁人穿的鲜亮。
尤其是薛姨妈口口声声的还在絮叨她那七品孺人的敕封,让贾母像吃了一条蛆一般的恶心。
“姨太太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只是可怜宝玉她娘,唉!”
贾母用帕子拭拭眼角,“她也是被人算计,王家的教养我是最深信的,怎么会出那样的事儿?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她一进门就是诰命夫人作了几十年的太太,何曾受过这样的罪来?”
薛姨妈收起笑,有些不自在,那日的王夫人的丑相她看在眼里,忌讳到心眼里去,又是嫌弃她不守妇道带累了宝钗的名声而,又是恨她一下子污了王家女儿的清誉。
却还在心底有一股子隐秘的、不能表现出来的解恨!
同样是王家嫡出的女孩儿,她就能嫁进国公府作诰命夫人,而自己却得贵女嫁贱门作个商家太太?贾母都这般作态了,薛姨妈少不得要去探看探看王夫人,毕竟名义上总是自己的亲姐姐不是么?就算为了宝钗好做人,她都得去看她。
“嗳哟,姨太太,您怎么来了?”
周瑞家的开了院门一看是薛姨妈,忙端起笑脸逢迎道。
薛姨妈头扬的高高的,瞟了一眼周瑞家的,这周瑞家的从来都是会来事的,要不然当初她和姐姐都看重她们一家子作陪房,怎么周瑞家的眼巴巴去舔姐姐的鞋面子去了?“我来看看你们太太,你们太太好么?”
薛姨妈径自问院中扫洒的粗使婆子。
薛姨妈这般给周瑞家的没脸,下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那婆子急忙谄笑着应了:“好,太太很好!
都是宝二奶奶的照料的周到!”
这马屁却拍到马腿上了,薛姨妈现在最不乐意把王夫人与宝钗搁在一起,生怕别人提起王夫人是宝钗的亲姨母,让人对宝钗的品性诟病。
冷冷瞧了那婆子一眼,薛姨妈往王夫人的卧房去。
周瑞家的看着那婆子冷笑:想攀宝二奶奶的高枝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罢!
“怎么还上了锁了?”
薛姨妈指着那铜锁道。
周瑞家的讪讪的,忙道:“原是怕太太跑出来,伤着她自己……”
急忙从腰上解下钥匙开锁。
“嗳哟!”
薛姨妈一撇头,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她身后跟着的趾高气扬的丫头也一脸嫌弃的模样。
那屋里一股子骚臭味儿,冲的连周瑞家的都受不了,忙殷勤请薛姨妈暂避,指使着粗使丫头把恭桶抬出来,顺道儿开窗换气儿。
好一会儿,薛姨妈才用帕子掩着口鼻,小心翼翼的进了房。
嫌弃的打量一番抄家一般狼藉的屋子,才屈尊降贵的在周瑞家的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
此间,王夫人一直木愣愣的坐在榻上,身上缠着撕碎的棉絮布条,眯眼打量开了窗后照进来的阳光。
摒退了众人,屋内只剩下薛姨妈和王夫人时,薛姨妈才开口:“姐姐,您这个样子,是在戳宝玉的心呐!
我知道您没疯,也知道您没法子才会妆疯,只是宝玉那孩子纯孝,唉,知道您疯了瘦的那小模样我见了都心疼!”
王夫人瞧着阳光不撒眼,嘴里却淡淡道:“你是他姨母又是她岳母,自然该心疼。”
薛姨妈一噎,心道果然是妆疯的,手上却拿着帕子擦擦眼睛,“宝姐儿心疼你,我也牵挂着,好容易求了老太太来探看,姐姐心里是个什么章程,说出来咱们合计着,总不能老关在这不见人的地方儿罢?”
王夫人却被这话刺激了,一蹬腿直接从榻上光着脚蹦下来,伸手打翻了周瑞家的给薛姨妈放在身旁的茶盏,热茶浇了薛姨妈一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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